李牧身先士卒,走在最前头,苏定方挡在他左侧风口,两人顶着狂风,艰难的交谈着。
“侯爷,这次可有够冒险。”苏定方虽然是一员悍将,但他对李牧敢在这样的沙暴天依然一意孤行,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李牧却满不在乎道。做出了决定,他便感到一身轻松,剩下的事儿,面对就行了,不必再焦虑。
“你看这样行军,一天能走多远?”李牧大声问道。
“这得看风向,要是刮西风,咱们顺着风全速行军,一天就能到。”苏定方皱眉道:“可要是风向改成西北风,一天拼了命,连七八十里都走不到!”说着叹口气道:“这风向一会儿西风一会儿西北风,末将可说不准。”
“那就取个平均数,”李牧却很看得开道:“最多一天半就能到。”
“没有这么算的……”苏定方无奈道:“马匹在这样的天气,体力损耗极大,能不能走到还是问题?”
“一定可以走到!”李牧沉声说道:“就是把马累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没了马匹怎么作战?”莫问皱眉道。
“这样的天气,我们只要到了绿洲就是胜利!”李牧笃定道。
见李牧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考虑清楚,苏定方便没有再反问,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这样的鬼天气,任谁也想不到敌军会找上门来,恐怕就是自己都会疏于防范,让将士们到帐中躲避风沙。
如果这时候,敌军杀上门来,胜负毫无悬念……
大军在沙尘暴中蹒跚的前行,战马一会儿被风推着不得不撒蹄奔跑,一会儿又被风挡住,怎么催动也没法儿往前,幸亏许多马连在一起,一齐向前的力量或多或少叠加起来,可以抵御这天地之威,使队伍始终保持前进。
将士们不得不佩服,李牧搞出来的这个连环马,要是没把马都拴在一起,队伍早就被吹散了不知多少回,更别说不断前行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光景,天色渐渐暗下来,将士们这才恍然察觉,他们已经走了接近一天!精神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谁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场大沙暴中,一直坚持行军这么久!
不过精神的力量也不是万能的,一旦意识到自己走了这么久,他们那被风暴摧残到麻木的身体,也终于开始感觉到积蓄多时的疲惫劳苦了……
沙暴大时,所有人连喘气都困难,自然顾不上说话叫苦。这时候,沙暴间歇性的小了一些,便有将士开始叫苦了:“将军,实在走不动了!”
“又累又饿,全身都动不了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更多的将士开始叫苦,想要停下歇歇再说。
“不能停!”将军们也是又饿又乏,但还得忠于职守,恐吓部下道:“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就算我们能撑,可是战马也撑不住了,再走下去非得活活累死。”将士们又说道,这倒并不全是找理由,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最好的兄弟,看着自己的马儿嘴泛白沫,不停打着响鼻,将士们确实心疼坏了。
“那就都给老子下马!”军官们挥起鞭子,抽打着那些骑在马上的士兵:“知道马累了还不让它歇歇!”
士卒们只好全都下了马,牵着缰绳步行。
这时候,军需官也抓紧时间,开始沿着队伍发放粮食,每名士兵都分到了一份,一共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是黄豆和麦子,另一个袋子里是定襄特产,被称之为‘方便面’的干粮。
“不是说断粮了吗?”士兵们又惊又喜。
“就剩下这么多,你怎么吃随你们。”
其实军粮还有,足够饱餐半个月的。毕竟第一批军粮刚到,怎么可能那么快吃完。但如果李牧不那么说,军队又怎有破釜沉舟的士气?所以说为将者,还是得有点心机的。
果然,这样说了之后,士卒们对这仅有的粮食,都非常的珍惜。但他们没有着急的自己吃,而是先喂马。骑兵心里都明白,在沙漠里,如果马没了,自己面对的情况将更糟糕,马是他们的兄弟,更是他们的命,士兵们纷纷将袋子打开,早就饥肠辘辘的战马便迫不及待凑上来,用红色的舌头卷起袋中的豆麦,吃的十分香甜。看着马儿享受的用餐,将士们欣慰之余,肚子却打鼓似的,感到更加饥饿了。他们把一块面饼掰开,又掰开,只吃了四分之一,虽然还是饿,但他们知道,饿不死了。
饿不死就行,这种情况下,谁敢奢望吃得饱?
这时,不知谁喊了声:“侯爷来了。”
士卒们转头望去,果然见李牧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渐渐由远而近。说他来了,其实是不对的,因为李牧和将领们是站在道边,面对着缓缓前进的队伍,挨个和他们说话打气。
“侯爷!侯爷!”士卒们到了李牧身边,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向统帅致以敬意。
“不用多礼,当心撒了粮食。”李牧笑着不断点头,对士卒们大声道:“还有二十里路,大家再坚持一下!我听说突厥人正在绿洲中大张筵席,咱们赶得上的话,还能蹭他们点酒喝!”
李牧身后的苏定方等人不禁暗叹:‘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斥候找到标记了,明明还有四十里开外,而且是没有走错路的情况下……’
将士们却很受激励,一者是只剩下四十里路,不算太长,再咬咬牙就能到了。二者,听说突厥人在开宴会,他们便愤恨,那可都是老子的酒肉!
“兄弟们加把劲啊!别让他们把咱们的酒肉都吃光了!”。
“嗷!”将士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应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行军速度竟然不降反升!
在肆虐的沙暴中,唐军继续赶路,一队队人马钻进漫天黄沙形成的巨幕中,渐渐地他们的身影被巨幕遮住,消失在大漠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