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凡可以开开玩笑,这个假老公,我可不敢收。有首歌唱得好‘我的眼里只有你,没有她。’他看你的眼神是这样的......老婆,你低下头,跟我对个眼神。”白英拉住格灵,挤出一往情深的眼神儿,深情款款地唱起来,“你温柔的甜美,好像鸟儿天上飞。只因为,我们相拥相依偎......”唱着欲把人儿揽到怀里,惹得格灵扬手就要打过去。
“一大早,你们都欠揍。”格灵随手把卡片扔进垃圾桶,生气地转身进了厨房。
白英捡起卡片,看完笑得十分恣意:“同样是理工男,这情书怎么天差地别。李希凡的情书,看完就想跟他谈恋爱;姚宇蓝的,看了怎么想喊声爸。逗爸,果然是父辈级的。”
“臭嘴巴,快去刷牙洗脸,说个没完,烦不烦?”
格灵在厨房里把锅铲敲个叮当响,白英只好住口,转身搁下花束朝里屋扯开嗓门大声喊起来:“逗逗小睡猪,快起床啦!要迟到了!”
九点,姚宇蓝开完会,打电话给白英知道格灵没等自己,已经去医院了,于是直接开车到医院。他在医院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只好去找经常给自己看病的主治医生帮忙。
看到体检报告,姚宇蓝倒吸了一口冷气。神经性疾病,双向情感障碍——这些听起来十分陌生的医学术语,在听完医生的解释后,他才知道这种病虽不像癌症来得凶猛可怕,却是相当的麻烦和难治愈,常常会令病人身体和精神上倍受痛苦。
马上接受治疗,而且需要长期服药,给病人提供一个宽松的环境,多陪伴开导,有利于康复。这是医生的嘱咐。
可是格灵走了,又回到她的老师那里,无法联系到她了。
认识格灵,他就觉得她与同龄人有些不同:笑容明媚,眼神纯真,却带忧郁;舞台上那么潇洒自信,生活里却沉默寡言,走路垂眉低眼,见生人胆怯;情绪容易激动,脾气暴躁,原来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只因她生病了。他不知道,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觉得。
姚宇蓝不会想到此时的格灵在书店。她在一排排医书里查阅相关疾病的资料。她不知道什么叫双向情感障碍。神经外科的医生告诉她,记忆下降、四肢麻痹大概为大脑神经受压损伤引起的神经性疾病,也可能与心理和精神长期处于过度压抑紧张有关系。病因复杂,要她到精神科进一步检查。
狂躁、易怒,失眠、记忆下降,有时精神亢奋,不知疲惫,有时对生活悲观失望,严重者有自杀倾向......每个词都对得上号,甚至......她合上书本,不敢往下看。
她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身体足够坚韧,任何流言蜚语和中伤都能顶得住,扛得下,就算被刺出千疮百孔,也无所畏惧。她一直自信“清者自清,问心无愧”,总有一天所有的伤痛都会治愈,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会放下偏见。可惜她最终还是被自己打倒了,她等不到那一天,也无需再向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炙热的太阳如此可爱,闪亮而热烈,她曾经多么渴望自己每天都能生活在它的光热下,只因极怕漫长黑夜和入眠后的梦魇。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渐渐远离了这些光和热,开始孤独的黑色旅行。长长的旅程像极了一条看不见底的隧道,没有深夜彻黑的绝望,也没有黎明前的希冀,更像深秋黄昏落日坠入山谷后的那段夜幕,黯淡的光,半明半昧,还可以看见许多隐隐绰绰的影子,然世界一片寂静。
脚下的车轮踩得飞快,感觉整个人快要飞起来。车轮咯吱咯吱似乎在抗议还是在提醒她不要这么折腾它和自己。如果人能像鸟一样飞起来该多好,她一定要飞得高高的,到处去看看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大城市,看看它的繁华与喧嚣,然后一直往南飞,飞回老家,从此栖息在大山的树林里,像夜莺夜夜歌唱,像孔雀日日舞蹈,多逍遥。
就算飞不起来也不要紧,这里四处是田野,稻花香里说丰年,倒在这边温软的绿毯子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也挺幸福的。
砰的一声,随之传来几声惊叫,自行车挣开了主人自由飞翔的思绪,放飞自我地冲向旁边的渠沟。
“姑娘,要不要紧?这么宽的马路怎么会冲到下面去了。”
几个经过的农人看见泥沟里躺着的年轻女孩,热心地跳下去帮忙拉车拉人。
“抖抖手脚看摔着了没?唉,一身糊巴,整个泥猴子了。”一妇人怜惜地说。
“没......事,谢谢你们!”
泪水弥漫在乌脸,没人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