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宇蓝从陶思宁住的小区走出来,一时没了方向。沿着一地落叶的狭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目光空荡,心里却被一路的情景塞得满满荡荡,沉坠如铅。
一路上,他遇见两个乞讨的老人,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他给老人一张百元钞,买下小女孩的一大捧玫瑰;挤在人群堆里看卖艺的变魔术耍杂技;看着小吃摊位挤满了人,一个个吃得满嘴抹油,一副满足享受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老百姓的日子吗?
他看了一下表,转了两趟公交车,在艺校大门口的附近公交站下了车。不能确定今天是否能遇上她,此时内心有一种无法抑制的迫切,急切地需要见到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这个人,此刻,变得从来没有过的迫切。
他希望在天黑之前可以看见她,哪怕一眼也好。然而他要信守他们之间的承诺,不能擅自进学校去找她。于是他站在校门口几米外的公交车站台,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出进进的学生。一直等到天黑尽,校门口没了人影,仍然没有看见她。只好揉着酸疼的双眼,冻得发麻的四肢,无奈地打车回了公司。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他又到学校门口等了近两个小时。这次他肯定自己一定等错了地方,问了一下保安才知道学校西侧还有一个后门。他没有向保安询问格灵这个人,决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去“遇见”她。
傍晚,他去了西侧门,在校门口对面街道的一家文具店借了一把椅子,眼实巴巴地坐下来等。
这条老旧的巷子,狭仄的街道密密匝匝地挨挤着大大小小的美术用品专卖店、小餐馆和小吃摊。每天下午三四点开始,学生便会陆续出来吃饭买东西。
姚宇蓝看着一批批学生出出进进,就是不见要找的人儿。这下真的有些纳闷了,难道格灵住在校内宿舍,平时不出校门?怪不得她说在大街上相遇没那么容易。
他横下心等下去,不相信每天蹲守在校门口等不到她。连续等了两天,终于看见格灵和白英推着自行车从校门口出来,两人穿着同一款天蓝色的羽绒服,同样黑色的帽子和米黄色的格子围巾,在人群里十分醒目。她们在一个拥挤的麻辣烫小吃摊停下来,格灵扶着自行车,白英点小吃。
姚宇蓝默默地注视着隔着一条马路的女孩,看着她们合吃一份麻辣烫,一脸快乐兴奋的表情,不由想起那些满嘴抹油,呈现满足享受的面孔,脸上不由浮出浅浅的笑意。
其实简单满足的快乐也是一种特别的幸福。
见格灵骑车先走了,他急忙拦了一辆的士,叫司机开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他站在人行道上等着,心里已经想好如何与她‘相遇’。
“嗨,格灵,你好!”
姚宇蓝待格灵骑车靠近,走到路口向她招手,脸上流露出偶遇的惊喜。格灵刹住车,看着姚宇蓝,眼珠儿转了几下,揭下口罩淡淡地回了一句。
“您好!”
“今天这么巧,你放学了,现在要回家是吗?”
格灵迟疑地点点头,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笑盈盈的白面男子,头脑快速转动记忆,却想不起对方的来头,不由小声地问了句:“您是?”
天哪!自己天天受相思的煎熬,对方却不记得自己了。
姚宇蓝心里一凛,脸上一个大大的尴尬特写,忍不住伸手扫了一下额头加以掩饰,讪讪地回答:“我......叫姚宇蓝,半个月前请你拍过广告。”心里忍不住感慨: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平庸,不值得一记吗?
噢,这该死的六亲不认的脑门壳!!
竟然把这个在医院照顾自己,给自己五万元广告酬劳的大金主忘得这么干净彻底。
格灵此时的尴尬也不比姚宇蓝少啊,脸臊得已经红到耳根处,大概也被自己的‘好不用心’咽住了,一只手捂住脸,连咳几声。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想起来。您找我有事吗?”
“今天难得遇见,我请你吃饭。”
姚宇蓝走上前,看着她摘下围巾满脸通红,目光落在脸上再也不愿移开,心跟着一阵阵悸动,惊喜又甜蜜。不小心遇上她投来的目光,心里不由生了无数的感慨:这一生唯一能记住的恐怕就是这张脸和这个眼神了。可惜她这么快就把自己忘了,更不可能体会到自己此时的心情和感受。
面对她,姚宇蓝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脸上微妙变化的表情,希翼两人就这样相视静对,哪怕变成一尊雕塑。
格灵解释自己现在要去给小孩上舞蹈课。姚宇蓝急忙说他家也有小孩,可不可以请她去辅导,却马上遭到拒绝。
“对不起,我的课余时间已经安排得很满了。现在要赶时间不能陪您多聊了,再见。”
“上次的小礼物……还喜欢吗?”
姚宇蓝见她要走,忍不住扶住她的车头,搜肠刮肚地想办法留住她。经他这么一问,格灵突然想起那些东西至今还没还给对方,不由转身回头望了一眼,见白英没有跟上来,大概已经从另一条小路回去了。
上次白英去姚宇蓝的公司,正巧他不在,白英不敢轻易把钱和物件交给陌生人,只好带回来了。后来没空过去,东西便一直放在家里。格灵想到今天刚好遇上他本人,现在不还,时间久了怕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