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于是知晓,王爷这是动了真怒,若再不设法转圜,她在府里的地位,亦岌岌可危。
无法之下,她只得又将影梅斋的供给前后都给补全了,且一应皆以上等好物充之,王爷这才消了气儿,意思意思地回了几趟宁萱堂。
只是,经此一事,王爷待朱氏便有些淡,每每相对,总令朱氏有种雾里观花之感,再不复从前亲近。
不过月余间,朱氏那一腔热望,便如那秋雨中的残花,零落成泥,到底被王爷这块冷石头碾成了灰渣。
朱氏便想着,待到做寿之日,借淑妃驾临之机,凭着这位尊贵表妹的脸面从中说和一二,或许会让王爷回心转意。
至于徐玠那贱种,眼不见、心不烦,这惫懒货是生是死,她从此撂开手不管。
却未想,她这厢退避三舍,算是怕了那贱种,徐玠转脸便把这么个不知所谓“寿礼”给递到她眼前来,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这她如何能忍?
连着吃了一个月的憋,她那口气早就不顺了,是以方才终是发作了出来。
然而,葛福荣家的一席话,却又让朱氏清醒了过来。
“王妃先坐下喝口茶,消消气儿。”见她神情怔忡,不复此前怒气勃发的模样,葛福荣家的忙轻声道,又趁势揉了揉腿。
那一脚虽未中要害,力道却不轻,只怕回屋就得抹药。
不过,此时她还不能走。
朱氏气尚未消,且那前仇旧恨也不知积了多少,若不好生劝一劝,再替她想个出气的法子,万一朱氏再也忍不得闹将起来,王爷必定要恼,到时候,吃亏的不光是朱氏一个,她们这些下人也要遭池鱼之殃。
“王妃且坐下,听老奴慢慢地说予您听。”见朱氏管自站着发呆,神情怔忡,葛福荣家的忙又劝了一句。
朱氏木然地后退两步,跌坐于椅中,面色一片灰败。
看得出,她亦想明了其中关窍。
葛福荣家的心下稍安,左右看了看,悄步行至墙角条案前,将那百寿图小心地放下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嗯,还好,东西一点儿没坏。
她终是大松了一口气,转回案边换过一盏热茶,奉于朱氏手边,低声劝道“奴婢知道主子窝火儿,莫说您,连奴婢都看得过眼,委实是那贱种太怄人。只这时候主子万万发作不得。一来,淑妃娘娘就快到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再一个,王爷的脸面,您也要顾着些儿。”
朱氏没去接茶盏,只出神地望着案上的花斛。
几枝早开的蜡梅枝桠横斜,映于雪白的窗纸前,黄花幽冷,暗香寂寞,便纵有千般繁华、三春好景,到底不与它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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