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在角门边站了一会儿。
夏日炎炎,又值午后,赏花与洒扫之人,自然都不会出现,诚如之前红菱所言,这地方确实很清静。
说起来,寿安宫正位于慈宁宫的斜后方,两下里隔了三条长街,因夹道交错、遍植银杏,元光朝时,被附庸风雅的元光由命名为“金霞路”。
红『药』怅然想着,掏出帕子来扇风。
“砰”,身手角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穿绿衣的小宫女慌里慌张冲出来,险些与红『药』撞个正着。
那小宫女不意此处有人,直吓得花容失『色』,蹬蹬蹬连退数步,脱口便叫出一句“哎呀”。
语毕忽觉不妥,忙两手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怔怔看着红『药』。
红『药』亦张大眼睛回望于她。
四下寂静,错落的巷弄间,凉风习习,并无人来。
这数息的安静,让小宫女心头渐松。她慢慢放下手,歪着脑袋打量红『药』,两个眼睛转来转去地,显是在打什么主意。
红『药』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面『色』虽不曾白,声音却在打颤,拿帕子拍着心口:“天哪,真是……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似是吓得狠了,一脸地心有余悸。
“呸!呸!什么死呀话的,不许胡唚!”小宫女登时恼了,用力朝地下连啐数声,昂着脑袋一手叉腰、一手直指红『药』:“你犯宫规了,知道不?”
宫中忌不祥之语,红『药』之言确实犯了忌,依宫规是要打的。
红『药』连忙噤声,哆哆嗦嗦地低下头绞动着手指,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两个字:
害怕。
瞧着就是个胆小的。
前世时,她也的确是害怕胆怯,不知所措。
小宫女见状,眼珠转了转,嘴角一翘,蓦地一把抓住红『药』的手,凶巴巴地道:“你跟我来!”
红『药』被她拉得一个趔趄,那小宫女已是不由分说将她扯进角门,回手“砰”一声把门关严,转身俩眼一瞪:“不许出声!”
一面口头威胁,一面还晃了晃小拳头。
红『药』实在没办法子让自己“吓白了脸”,只好低头装害怕:“我……我知道了,姑姑有话好好说。”
“乖,听话,跟我来,有你的好处。”小宫女哄小孩子似地道,手上竟也颇有把子力气,扯着红『药』步履如飞便往里走。
庭院很静,知了早被粘得没了,满地白亮的大太阳,砖缝之间,蔫搭搭地弯着几根细草,树叶子也都萎着。
红『药』跌跌撞撞被小宫女拉进花园,穿过几道小径,便来到了一处很大的山石子前。
“蹲这儿。”小宫女伸手一指某处背阴处,示意红『药』蹲下,复又抬手擦去鼻尖儿上的细汗。
红『药』老老实实地蹲了下去。
诚如前世。
而后,悄然四顾,心下生出几分感慨。
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这片山石子亦尝于梦中出现,而此时、此刻,梦中之人、之事、之物,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
“啧,往哪儿『摸』呢你。”小宫女像是又恼了,声音也凶。
红『药』被她说得怔了怔,低头一瞧,便见自己的手正搭在石头上。
还真『摸』上了!
她忙缩手,抬头陪笑道:“姑姑恕罪。”
口口声声姑姑,并非红『药』示弱,而是这小宫女虽瞧着不比红『药』大两岁,却是一身头宫女的服『色』,比红『药』高着两级还多呢,自然得称一声姑姑。
哪怕红『药』自觉能当她祖『奶』『奶』。
小宫女鼻孔翘上天,“哼”了一声,竖起手指朝红『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旋即面朝山石子下方一个很小的洞口屈了屈膝,柔声道:“殿下,我找了个人来陪您说话,这样儿您就不会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