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他忖度之时时,红药的语声重又响了起来:“我曾经见过那白发宫人与向采青在一起,且是在我给陈长生收尸之后没多久。”
这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令徐玠回过了神。
他转过眼眸,专注地望向说话的少女,静待她的讲述。
红药却未没去看他,视线停落在远处的湖面,语声亦有些迢遥:“那晚我帮着收了尸,回去后突然发现,我一个镯子不见了,分明抬尸首的时候还在的,只怕是掉在了半道儿上。因那镯子是实银的,很值两个钱,我舍不下,就又偷偷出了门,沿着来路往回找。”
她略停了片刻,拿钓竿的手轻轻挪动了一下,又续道:“这找着找着,我就又回到了扔尸首的地方,所幸那天晚上月亮挺大,倒还真叫我在石子堆里找到了镯子,我也不敢多在那地方呆着,拿了镯子就往回跑,可没想到……”
她忽然噎住了,面色亦变得苍白起来。
徐玠见状,下意识便站了起来,抬脚便欲过去。
红药瞥眼瞧见了,忙抬手止住他,小声而急切地道:“你可好好儿坐着罢,别把人都给惊动了。”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朝身后呶了呶嘴。
徐玠这才记起,身后还站着一堆人呢,遂回头望去,果见一众丫鬟婆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尤其那几个大丫鬟,脸色都变了,像要生吃了他。
“我坐下,马上坐下。”他干笑一声,慢慢回至原处坐了,柔声对红药道:“顾老……嗯……二姑娘别着急,慢慢说,实在不行,就等到下回再说。”
红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莫不是个傻子?就这一回还是我百般求来的呢,你还想有下回?”
徐玠“嘿嘿”笑了起来,摸着后脑勺道:“这谁说得准哪,万一就有下回……”
话未说完,红药已经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将他那后半句话也给扎没了。
他咳嗽了一声,故作镇静地道:“那什么……我就那么一说,还不是都得听你的,你说没下回,那就没下回了呗。”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家人了嘛,还分什么下回不下回的。
“嘁,就你能!”红药又冲他翻了个白眼,旋即着恼:“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往下听啊?”
“要听,我要听。”徐玠忙忙语道,清幽的眸子向红药身上一转,翘起了唇角:“等说完了,你也先别走,我还有新鲜玩意儿给你瞧呢。”
红药素知他手头新鲜东西多,件件精巧有趣,不由也生出几分欢喜来,倒将方才忆及旧事时那种压抑、恐惧的情绪也丢开了。
又说笑了两句,红药方转回话头,道:“我这会儿已经不怕了,还是往下说罢。”
说着便放下了钓竿,将身子坐正些,肃容道:“那晚找到镯子后我就往回走,可没走出多远,就瞧见远处来了两个人……”
“来的便是那老宫人和向采青吧?”徐玠插口问道。
红药点了点头:“对,正是她两个。我见有人来了,赶快找地方躲了起来,就瞧见她们走到陈长生尸首边儿上,蹲下来在他身上一通乱翻,也不知在找什么,衣裳鞋袜扔了一地。”
她语声暂歇,似是在喘匀气息,又似在聚集勇气,又道:“待把衣裳都搜遍了,我就听见那老宫人说了句‘怕是吞肚子里去了’,然后,那向采青就……就掏出了一把刀子来,把陈长生的肚皮给划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