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教师节的那个晚上,对西郊的这个家庭来说,是那么的冰冷漫长、痛苦虐心,他们经历了寻子的担心、焦虑、害怕、恐惧,当最后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儿时,她那小小的身躯已经变成了漂在鱼塘水面上的一具浮尸。早上出门时还是个鲜活的生命,花蕾般的年纪,还没有绽放就凄惨凋零。10岁小女孩书包里的遗书,道出了小小年纪的她所承受的不为常人所知的压力和辛酸。为了不给自己贫苦的家庭增加负担,她拼命地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借助自己的力量改变全家的命运。但是不论她何等努力,都无法满足林老师的“要求”,她每天都遭到身为人师的林雪茹的刻薄刁难、冷嘲热讽。好强的性格、幼小的心灵再也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嘲讽侮辱,最终选择了一种极端的“解脱”方式。学校的好几个老师都向王家栋提起了这个叫做陈丽欣的小女孩的死,他们都认为林雪茹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学生家长多次找到学校、教育局反映情况、讨说法,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就在王家栋结束调查要离开时,一名老师又向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林雪茹在被害前也收到过一束系有黑色丝带的满天星!相同的职业、相近的成长经历、相似的势力刻薄,还有,一样的“死亡满天星”!随着调查的深入,冯丹和林雪茹的共同点越来越多。在和颜一寒交流过案情后,他们一致认为,凶手的杀人动机同杨洋和陈丽欣这两名小学生在校受到的不公对待有关。“颜队,寄满天星的人,你们有发现吗?”“由于当时正好放学,家长和学生较多,是警卫最忙的时间,他们对快递员和快递公司都没加注意。我们检查了校门口的监控记录,也没有发现,似乎送快递的人故意选择了一个盲区。”“网上的快递信息呢?”“海伦查了全市快递公司的订单信息,同样没有发现。”“和我们这儿的情况差不多,看来满天星很可能不是经快递公司送去的。”“你是说,是凶手亲自送过去的?”“对,除了凶手,谁还会故意选择监控盲点?”“王哥,你们在林雪茹体内发现了乙醚?”谢骏昊一直在旁边看着尸检报告。“是啊,但残留的量很少。”“一寒,冯丹会不会也是被乙醚迷晕后带走的?”“有这个可能,但冯丹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很多检测的数值都不准确,法医也无法确定她死前是否吸入过乙醚。王队,陈丽欣自杀案是你经手的吗?”“不是,因为自杀迹象明显,所以是由管区派出所处理的。”“那孩子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唉,那家人也是挺可怜的,陈丽欣的父亲陈忠是聋哑人,母亲杜秀芳患小儿麻痹、行动不便,孩子的死对他们打击很大,杜秀芳更是受了刺激,目前住在市第一医院精神科。陈忠为了照顾妻子,最近也一直住在医院里,几乎没有回过西郊。”“又是没有作案时间,而且又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谢骏昊始终不能解除对最具嫌疑的孩子父母的怀疑。素不相识的两个家庭,各自饱尝着莫大的痛苦,悲剧的始作俑者都受到了终极“惩罚”,都被施以极刑。这样的“巧合”将他们联系到一起,而串联起他们的就是那个在凶案现场留下“死亡密码”的人,他/她到底是谁?难道真的出自这两个受伤家庭吗?在颜一寒的心中有着和谢骏昊同样的怀疑与猜测,但是她实在不希望已深受伤害的父母再成为为子复仇的杀手。讨论完案情,已是夕阳西下,颜一寒他们别过王家栋,驱车离开西郊。“一寒,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交换杀人?”“交换?”“没错,两家同命相连,借助对方的手去杀死伤害自己孩子的人,案件发生时,又故意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总觉得凶手不是他们。”“呵呵,你是不是在我的影响下,办案直觉越来越强了?”“不单单是直觉,你想,一个是单亲母亲带着患有自闭症的儿子,一个是聋哑丈夫照顾行动不便、精神状态不佳的妻子,以这两个家庭的情况,要想实施交换杀人或买凶杀人的难度太大。何况,两个现场留下的‘密码’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可是,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怎么会选择对死者使用既残忍又耗时的‘虐杀’。要知道,凶手这么做,行凶时被发现的几率很高,对他/她本身来说也是十分危险的。”“骏昊,我想去见见杨洋那孩子。”“那个有自闭症的小男孩?”“对,大人会演戏、会撒谎,但是孩子不会!”“话是这么说,可自闭症儿童一般是拒绝和别人交流的。”“我知道,也只能试试看。”“要不……”谢骏昊本来想说可以让施鹏帮帮忙,又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什么?”“呵呵,没什么。”颜一寒看看他,“你的事儿都处理好了?”“你指的是……?”“以后别再那么任性了,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一寒,我……”“你不用解释,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她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姐姐在规劝偶尔使小性子的弟弟。其实,谢骏昊很后悔自己不成熟的行为,特别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幼稚”的一面,可有时他的少爷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忘了。回到局里,天色已晚,看到施鹏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颜一寒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一寒!”施鹏有些“惊喜”,这还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正式”过来“拜访”他这个“近邻”。“你有时间吗?”“当然!快进来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和我还这么客气吗?”他笑笑,“是有事找我?”“嗯,我想问问你,怎么和自闭症患儿交流?”“这个吗,首先,如果你和孩子是第一次见面的话,那么一定要选择他所熟悉的环境;然后,你要态度很温和地慢慢同他接触,努力消除他对陌生人的恐惧感。再有就是,在交流的过程中,尽量从他感兴趣的方面入手,由此找到突破口,加以引导。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一定要有耐心,具体情况还得取决于患儿的病情和当时的状态。”“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是正在侦办的新案子吗?”“嗯。”“我对儿童心理学的了解并不算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这方面的专家,也许对你会有帮助的。”“需要时我会请你帮忙的。”“一寒,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这些客套话的。”“你忙吧,我先走了。”“一寒,”施鹏叫住了她,“这个周末,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她怔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我想去看看我父母。”她又沉默了几秒钟,“定好时间,告诉我吧!”“好!”施鹏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他很感激她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是并没有说出“谢谢”这两个字。从洗手间出来的谢骏昊正好看到颜一寒走出隔壁的办公室,“施老师还没下班?你找过他了?”“我问了问关于自闭症的事儿,你也找他?”“我想请他帮咱们分析一下‘死亡密码’,他是心理专家,应该能给出一些意见。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觉得呢?”颜一寒想了一下,“好吧,你把卷宗拿给他吧!”施鹏一直很关注一大队侦办的案件,早已从海伦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案情,自己心中也有些想法,只是还没得出确切的结论,所以并没有同颜一寒提起。现在既然受到了委托,并拿到了详细的资料,他相信可以很快有所进展。凶手在现场留下的 “TM23T”“TS10T”,这一直困扰着办案警官的“谜题”,现在交到了这位犯罪心理专家的手中,究竟他能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呢?五月的清晨来得很早,多日来的雾霾被一夜“狂躁”的风儿吹散,取而代之的不是人们期盼已久的蓝天,而是灰黄色的沙尘。在这个灰沙满天的早上,颜一寒本想和沈迦铭一起去见见杨洋,但是,孩子的母亲张雅说孩子要去接受康复治疗,时间不方便。所以,他们只好改变行程,去到第一医院,探访自杀女童陈丽欣的父母。 在精神科住院部的走廊里,支着一张小床,那就是孩子父亲陈忠现在生活的地方。为了陪伴患病入院、行动不便的妻子,他只好随行住到了医院,而院方对这对不幸的残疾夫妇也很是照顾,让他在病房附近安了“家”。虽说成功见了面,可交流起来十分困难,陈忠听不见也说不了,在没有手语翻译的情况下,只能依靠纸笔进行简单的谈话;他妻子杜秀芳更是一听到女儿的名字就会发病,根本无从交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这位痛失爱女、老泪纵横的父亲除了表述他对孩子的痛惜,就是对林雪茹的责怨,并没给警方提供出什么新的线索。走出住院部的大楼,颜一寒和沈迦铭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不是因为此行收获甚少,而是由于感受到了这个不幸家庭的痛苦。也许,对这几个悲情父母来讲,相比起面前的警察,反而是警方正在缉拿的凶手,才是他们眼中的“英雄”。“颜队,这夫妻俩真可怜!女儿是他们生活唯一的指望啊!”颜一寒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一寒,我是施鹏。”“嗯,有事吗?”“我想我知道TS10T的意思了!”“是吗?”颜一寒脸上满是欣喜。“它表示的是一个时间,林雪茹案子中提到的自杀女孩是死于2013年9月10日。2013的英文是Two Thousand and Thirteen,9月是September,再加上那天是周二Tuesday,把英文的首字母和具体日期结合起来,正好是TS10T!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TM23T,也应该是个时间点,按刚才的方法,就是2013年5月23日星期四!”“太好了!谢谢你!我这就去查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能帮到你就好,照顾好自己!”“好,我知道。”颜一寒说完挂断了电话,可能只有她知道施鹏那句“照顾好自己”的含义。“迦铭!‘死亡密码’解开了!”她难抑兴奋的心情,可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迦铭!迦铭!”“哦!颜队,你叫我?”“看什么呢?”“你看那边,”迦铭手指门诊楼的方向,“门口那两个人,很像是杨洋和他妈妈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