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躲在柜台后面,捧着本厚厚的册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记录着店中财物毁损情况,杯盘碗盏后的“正”字尤为壮观,整整齐齐的宛如列队的小兵,等待账房先生的检阅。
他再为椅子那一项添上一个生力军,一抬头就看到客栈门口站着气质不凡的一男一女,这二人一看就不好惹,他将册子一合,赶紧迎了上去。
他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今儿店里乱哄哄的,对不住您二位了,若您二位是来打尖的,请里面坐,点的所有菜都记在那几位公子的账上,算是公子们聊表的歉意。”
宋潜扬手一抛,他手里的盘子便飞出,稳稳地落在了柜台之上。
他刚刚错脚,转身欲走,胳膊却被涂山铃拉住了。
涂山铃坚强地维持着人设,“哥哥,人家走不动了啦!”
宋潜表情纠结,几度欲开口说话,最终却还是一言未发。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心中的想法。
涂山铃虎着脸对酒保道:“带路,饿死了。”
酒保一转身,她就贴近宋潜,“嘻嘻,你这叫什么?叫……我给你个表情,你自己去猜?”
宋潜微微侧身,伸手把涂山铃提溜地站直了。
涂山铃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你现在的意思是,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许站没站相。”
宋潜动作停顿一瞬,居然:“嗯!”
涂山铃闷闷笑出声,矮身躲过飞来的酒杯,任其砸在墙上摔得粉碎,恶趣味却忽然上头,她身体一晃挂在了宋潜身上,两只胳膊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宋潜肩上。
她还糯糯地说:“人家腿痛痛,哥哥,你都不抱人家的。”
宋潜面皮抽动,五官缓慢而坚定地拧巴在了一起。
酒保停在了远离矛盾中心,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他取下肩头的布巾,快速擦了擦桌子椅子。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道:“这里位置偏,二位大可放心用餐,杯盘碗盏是飞不到这里来的。”
涂山铃的手指在宋潜脸上划拉,不走心地应:“勉勉强强吧。赶紧的,把你们家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酒保答应一声,低着头走了。
涂山铃耳朵动了动,听到酒保在跟其他人说:“……肯定是干哥哥……”
涂山铃扑哧笑出声。
宋潜捉住了涂山铃捣乱的手指,偏头看她。
涂山铃:“我可是你妹妹哟。”
宋潜眉峰渐渐聚拢,眼看着就要发作。
涂山铃又道:“嗯,懂了懂了,我要真是你妹妹,早就被打死了!”
没有了观众,她顿时恢复了正常,端端正正地坐回了椅子上。
宋潜:“阿铃……”
涂山铃手腕一翻,却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快速翻看起来。
她看完了,直接把册子丢在了地上。
不多会儿,酒保跑了回来,“抱歉,打扰一下,二位客人可看到了一本蓝皮册子?”
“册子?”涂山铃茫然四顾,又低头寻找,“呐,是不是那个?”
酒保告一声罪,低头朝桌下看来,正巧看到蓝皮册子躺在桌边,他嘘嘘连吐几口气,道谢后,揣着册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