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希灵像鬼魅一样扑向了他。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挡,把希灵硬生生的拨了个踉跄:“你发什么疯!”
希灵跌坐在地上,随即一翻身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金山:“把他给我!他中午出门时还好好的,现在你对我说他死了?”她一边吼一边喘,喘得话都说不下去。一手死死的抓住了金山的袖子,开始有热泪从她的眼中涌出,一瞬间便流了满脸。金山低头看着她,像是被她这张脸震住了,嘴唇动了动,他一时竟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们跟她再讲一遍吧!”他支使面前这几个活人。
活人心有余悸的开了口,希灵一手揪着金山,眼睛盯着活人的嘴。这一次她很有耐心,很安静,一直等他们把话说到了最后。
然后她松了手,蹲下去,就觉得心疼,疼得要四分五裂、七窍流血。颤抖着扭过头望向门外,她想到自己再也看不到陆克渊的大眼睛了,再也没有人爱自己疼自己、也被自己爱自己疼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眼中是朦朦的泪,耳中有轰轰的响,她活了这么多年,忽然忘记了如何呼吸。一口气呼出去,她见周遭的世界迅速变暗变黑,灯光熄灭,人间落幕,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活着的陆克渊,那么,她愿意明天就死。住状名弟。
陆克渊没了她,还能活着;她没了陆克渊,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
希灵一头栽到地上,失去了知觉。
希灵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厢房的热炕上,炕上放着两个枕头,自己一个,陆克渊一个。转过脸盯着那个枕头,她先是怔怔的发呆,呆了许久之后,才如梦方醒、心如刀割。
挣扎着爬起身,她顾不得洗脸梳头,直接推了门就往外跑。金山不在家,她就独自出大门——这一回,卫兵不拦她了。
她也不觉饿,也不觉冷,上街雇了一辆大马车,她讲明了是要出城。马车夫起初不肯,说是城外有人扔炸弹,太危险。希灵想要求他,可是不知怎的刚一开口,哭腔就出来了:“我知道昨天爆炸了……我男人从那儿经过,再没回来,我想找找他去……万一还活着呢?没人管他,他不冻死了?”
一边说,她一边满脸的擦眼泪,眼泪自己往外流,管都管不住。马车夫见状,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那你上来吧!”
大马车上了路,呱嗒呱嗒的往城外走,结果出城没有多久,马车夫就把马吆喝住了。
希灵没有催促马车夫,因为跳下马车向前望,她看见了远方大雪地上站着一队士兵,有个领头的军官服色鲜明,正是金山。
希灵拿钱打发了马车夫,然后独自向前走去。
金山看见了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跟来了?”
希灵没理他,径自继续向前,踢着积雪跑进了新炸出的大坑中。坑里有汽车残骸,也有冻硬了的残肢。她弯下腰伸出手,从雪里拽出一条胳膊,看了看,然后把胳膊向后一扔。
两只手拨开积雪,她也不冷,也不怕,见了人头都不叫。眼泪化成了汗水,她抬袖子一抹额上热汗,同时腰都不直,继续一寸一寸的检查着雪下地面。
金山本是来找金条的,此刻看着大雪坑里孤零零的希灵,他沉默片刻,末了对这部下吩咐道:“你们也下去,帮她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