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想要找个机会,向小桐剖明心迹,然而小桐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一眼没留意到,小桐就不声不响的去奉天了。
果子很怅然,但是也无法,只能乖乖的留在家里等他回来。她是有城府的,心里尽管想着小桐,脸上却是一点也不露,每天若无其事的该怎样还怎样——她也是怕自己这心事露了馅,万一小桐再看不上自己,那么自己正是双重的丢了人,往后还怎么有脸在这陆公馆里充大丫头?
然而小桐迟迟不归,果子感觉自己将要等到天荒地老了,小桐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果子有心事,希灵也有怨气,怨气的来源当然是金婉心。她记得自己初认识陆克渊的时候,陆克渊比现在要显得年轻一些——那时候那么年轻,反倒不见有女人来纠缠他,如今分明是越来越老了,却是从天而降一位红颜知己,死活就是非他不要了。
至于陆克渊的想法——她也问过几次,没问出什么眉目来。原来他对她耍贫嘴不正经,她当他是诙谐幽默有腔调;现在再听他耍贫嘴,她就换了思想,颇想揪住他那张嘴拧一拧撕一撕了。
真是没办法,他们夫妻二人坏起来是势均力敌,若是来个平凡人物做她的丈夫,早被她三招两式就收拾老实了。
希灵暗暗的赌气,赌了几个月之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和果子一样,心中也不安分,也有花朵鼓了苞。但果子心里开的乃是爱情之花,她这心里开的是什么花,可就不好说了。蠢蠢欲动的加紧思索了几天,这一天她坐在卧室内的沙发椅上,老爷们儿似的佝偻着背叉开着腿,伸着脖子手扶膝盖。像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乌龟一样,她静坐良久,忽然抬手一拍大腿,同时挺直腰背恢复了圆形。仿佛骤然醍醐灌顶了一般,她在心里问自己:“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窝囊了?凭什么要让我闷在家里生气,让金婉心勾着我的男人欢天喜地?”
这么一想,她立刻站起了身。将两只手插进连衣裙的口袋里,她把她那个一丝不苟的小脑袋向上一扬,原地做了个向右转,然后迈步走出卧室,下楼打电话去了。
这个电话,她打给了金婉心。在电话里她语笑嫣然,一团和气,邀请金婉心到西餐馆子里和她共进下午茶。她和气,金婉心更和气,不过三言两语的工夫,两人就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希灵放下电话,凝神又发了一会儿呆,末了转身向外喊道:“果子!把裁缝昨天送来的那批衣裳拿出来,我要选一件下午穿出门!”
果子一如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没人看得见她,而她无所不知、无处不在。遥遥的答应了一声,果子在五分钟内,就把衣柜里那几套没上身的新洋装全搬运到希灵面前了。
希灵选了一身墨蓝色的连衣裙,配着短短的小外套和银色的胸针——穿得沉稳一点,可以给她增添一点岁数和份量,否则在雍容华贵的金婉心面前,她很有可能沦为小毛丫头。
果子有点知道她的烦恼,这时就在旁边问道:“太太下午要去见那位金小姐呀?”
希灵从鼻子里向外呼出凉气:“都八十了,还小姐!”
果子强忍着不笑,附和着她说话:“谁说不是呢。听说啊,她女儿都比您大了,她还赖在这儿缠着先生,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