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人真的已经在赶来丘阳的路上,那一瞬间姜立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为什么要过来,我现在很好。”姜立抿了抿唇,低声道:“有些事没弄明白之前,我怎么舍得死。”
程北尧被她这么一呛,也没心思跟她计较,只是语气缓和道:“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姜立说:“抱歉,不需要,我现在只相信自己亲自求证的事实。”
程北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漆黑的浓眉间染上一层厚重的沉郁,良久后才低声开腔:“乖乖待在那儿不要乱跑,有什么事等我过来后再说。”
“我说了不需要。”
姜立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看着天色已晚,想起那个男人现在还正开着车在路上,忍不住皱眉道:“你别费劲了,等你过来,我也早就离开了。”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暂时还不想见你。”
说这句话时手机里传来一阵沙沙噪音,应该又是信号不好的缘故,也不知道最后那句有没有被男人听清,姜立没去多想,正准备掐断电话,却听到程北尧开口:“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是不是一直以来我太纵着你了。”
他的腔调,不复刚刚的温和,带着些冷意。
这是男人耐心磨尽的前兆。
姜立捏紧了手机,半晌后轻声道:“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包括你。”
说完这句,她觉着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点点加深。电话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不知道男人此时在想什么,唯一确定的是,今天这通电话,活生生将她和他的距离又拉开了一道鸿沟。
她没再讲话,盯着手机屏幕,在等程北尧先挂电话。
没多久,电话里传来嘟嘟忙音。
夜风稍凉,姜立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针织衫,抬头望向空中挂的那轮圆月,一如既往的皎洁,明亮,即便是在大震过后,人间哀鸿遍野之时,它也能肆意挥洒自己的光环和夺目。
有时候,月亮和地球,差的不止是距离。
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姜立沉淀的思绪被金玲柔和的声音打断,“从南市到丘阳,如果是驾车的话,不出意外程北尧明天一早应该就能抵达这儿。”
姜立偏了头看着她。
“不是有话问我吗?坐吧,今晚趁着月色,我们可以促膝长谈。”金玲指了指旁边的花台,言语里带了些让人觉察不到的解脱和放松。
“我们现在这样,算得上是朋友吗?”挨着金玲旁边的位置坐下,姜立脱口却是这么一句。
金玲愣了愣,随着笑出了声。
“一起经历过生死,如果还成不了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了。但现在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是希望和我做朋友呢,还是仇人?”
姜立被她问住。
其实朋友如何,敌人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连亲人都可以相互出卖和伤害,更可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
或许那两年的牢狱生活对她影响真的很大,以前喜怒哀乐全都表露在脸上,爱恨分明,信任一个人时便会全身心的依赖他,讨厌一个人时,连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恶心。可现在学会了掩饰,隐藏,看待人和事的时候,变得平静冷漠,见人三分笑,却绝也做不到从前那般真心实意。
就像现在,她对金玲到底是怎样的情感,连她自己都摸不清。
陷入沉思的片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言语。
夜风轻拂,吹动前方的帐篷呜呜作响,当了一下午苦力的小李此时正站在原地咧着嘴冲她们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帐篷,意思是说,帐篷已经搭好可以入睡了。
“你知道吗?其实三年前被牺牲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金玲轻轻的低语像从远古传来的悠长虔诵,明明是在追忆,却又感受不到丝毫情绪。
姜立眸色深了深,脊背不知觉的僵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