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摆了摆他那只枯槁的如同鸡爪子的手,然后说道,“不谈这些了。”,说着便端起盖碗喝起了茶,显然是让刘谓崖屏退左右,有很特殊的事情要同刘谓崖说。
“你们都下去吧,如果有事儿的话,我再喊你们。”,刘谓崖自己是明白天机子的意思,于是便指使着世子和管家离开。
直到世子和管家都离开之后,天机子才看向刘谓崖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老夫同你说过,我们的缘分不深不浅。”
“是,老神仙说过和我只有五面之缘。”,刘谓崖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见面是老神仙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已经死在西域了。第二次见面是我到涿州来,准备起兵的时候,老神仙告诉我,我注定会失败,如果想要成功的话,需要等我的儿子长大,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有胜算。第三面是老神仙告诉我,我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天机子点了点头,“这是第四面,也到了你该起兵的时候了。”
听了天机子的话,刘谓崖竟然楞在了那里,这一刻他等了快三十年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可是莒国兴宗爷的嫡二子,早年就随同祖父也就是莒国开国国君太宗刘靖安四处征伐,太宗还曾经御赐他“安国大将军”的封号,而且可以说,兴宗其他三位嫡子的战功加在一起还没有他一个人的多。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太子,成为父王百年之后莒国的掌舵者,为此他在战场上越发勇猛,私下更是招揽了一群门客准备着变法的方案,就等着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认为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窝窝囊囊的大哥刘谓寰却被父亲册封为了太子,刘谓崖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那位大哥是连马都骑不明白的一个人,这种人怎么能够上战场?这种人怎么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为此,刘谓崖直闯宫禁,他要质问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为什么!但是却被禁军拦下了,按照他的火气原本可能会直接拔刀同禁军大战一场的,但是在宫门外他的佩剑就已经交出去了,此时想打可怎么打?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同全副武装的禁军开打吧?
刘谓崖没有见到兴宗,因为兴宗根本不想见他,而且代替兴宗来传话的太监还向一旁监视着刘谓崖的禁军下了另外一个命令,兴宗说要对刘谓崖杖责四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说刘谓崖是一肚子火气,但是他依然老老实实的挨了这四十杖,因为他是儿臣,是兴宗的儿臣,他再混蛋却依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禁军的这四十杖可是一点折扣都没减,是越大越狠,刘谓崖却是咬着牙挨了四十杖,这期间竟然是一声未哼,不愧是在战场上杀伐凌厉、不畏生死的大将军。
与其他挨了杖责的人不同的是,刘谓崖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着离开王宫的,他拒绝了一旁禁军和太监的搀扶,生生自己挪着出了王宫,不过就在出了王宫见到自己的随从之后,刘谓崖还是昏了过去,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从那以后刘谓崖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如从前,而且情况是愈演愈烈,到后来甚至是常常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刘谓崖却依然活到了现在,这也是不得不让人称奇的一件事儿。
从那天之后,刘谓崖便缩在了自己的府中,一待就是半年,这半年之中刘谓崖对府外的事情是不闻不问,朝廷派人来了就说自己的病体沉重无法相见,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夫人刘秦若兰来处置。
直到半年之后,因为西域战事的缘故,老国君才重新启用自己这位“安国大将军”,从那以后刘谓崖似乎意志消沉至极,除了按照朝廷的命令四处征伐以外,每天都在自己府中饮酒作乐,对于国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当初招揽的那些门客也全部都被刘谓崖遣散了。
宁和十九年,也就是刘谓寰被册封为王太子的第六年,也是刘谓崖意志消沉的第六年,一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王太子府,王太子、太子妃以及刚刚降生不久的小世子都在这场大火之中殒命。
原本意志消沉的刘谓崖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次活跃了起来,但是让刘谓崖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他的父王依然没有选择自己,一年之间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好如何优秀,但是老国君并没有明确选择任何人作为王太子,直到宁和二十年老国君才将四子刘谓柏确立为王太子。
那个时候刘谓崖是真的想起兵造反,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王会这么选,怎么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未来的国君呢?更让刘谓崖赶到害怕和惶恐的是,就在老国君确立了王太子的第二天,老国君便将在前线镇守的长生调回了国都并且任命为禁军大统领,在战场上挫败了刀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依然是威名赫赫。
刘谓崖自认为不是芮晓楼的对手,因此对于这个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是心存警惕,原本升腾的造反之心不得不就此作罢,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三十年。
“老神仙,我真的可以造反了么?”,刘谓崖眼泪涔涔的看着老神棍天机子问道。
天机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