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阳关,莒国涿州的门户,只要抢占锁阳关,那么朝廷平叛大军就可以直接由此突入到涿州腹地,进抵澄阳城,其后便可以利用澄阳城作为基点向整个涿州进军。
“拿下锁阳关,这是头等大事,朝廷这一次要花多久的时间平叛,完全取决于什么时候能够拿下锁阳关。”,这是平叛之前,兵部尚书肖光仁对各路将军阐述的一个重要的道理。
经历了近十天的攻伐之后,无论是锁阳关城头上的那些叛军,还是城外发起一波又一波冲击的平叛大军,完全无法遮掩自己的疲态了,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
作为东路军副将的杨兰成此时正盯着中军大帐之中的地图,他已经盯着这张地图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而在杨兰成旁边的,则是主将迟松林,此刻迟松林正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的捧着一份信函,这是一个多时辰之前送来的,兵部尚书肖光仁的信函。在信函之中肖光仁是毫不遮掩的痛斥了迟松林和杨兰成二人,并告诉他们在在向国进军的北路军已经有了成果,作为涿州北部的重要关隘,宗正关已经被朝廷收复。肖光仁在信函之中措辞严厉的指出,如果三日之内还拿不下锁阳关的话,兵部会派人来接替迟松林和杨兰成指挥东路军,而迟松林和杨兰成既然没有能力带兵打仗,就到后方给战士们做饭去。
“玉兰。”,又过了好一会儿,迟松林才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书案上,然后轻声唤道。
正盯着地图的杨兰成头也不回的说道,“说过多少次了,老子现在叫杨兰成,不叫杨玉兰了,这是当今圣上给我改的名,你还叫老子原名,就是抗旨。”
“放屁。”,迟松林啐了一口之后,指着杨兰成的背影骂道,“你盯那个破地图都快一个时辰了,你看出什么了?就那么长破地图,成天看成天看,能看出来花么?”
杨兰成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转过身来,同样是一脸的愁容,“锁阳关怎么说都是涿州的门户,绝对不是轻易能够拿下来的。”
“三天!我的乖乖呦,咱俩就三天的时间了,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锁阳关,咱俩就得到后方去喂猪去,喂猪!老子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个主将,三天之后就去当伙夫去了。”,迟松林哭丧着脸说道。
杨兰成除了叹气还能说些什么呢?自从之前在椒金山剿匪之后,他的心里实际上一直是憋着一口气,尤其是杨兰成知道椒金山的那些事儿同涿州世子刘景林脱不开关系之后,杨兰成更是觉得这口气已经快让他窒息了。如果不是涿州公刘谓崖和世子刘景林父子从中作梗,椒金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按照国君的部署和韩青元帅的安排,椒金山土匪应该会很快被清剿完毕,绝对不可能从那山沟沟当中逃脱,更不可能会有上庸城沦陷这件事儿发生。
韩青元帅就不会为了让全军将士洗刷冤屈而强攻上庸城,就不会有那么多将士死在上庸城下,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不会被当做肉盾推上城头,上庸城的守军不会成为叛徒也不会被坑杀。那么韩青元帅也就不需要通过自裁,来换取全军将士洗刷污名。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神奇的事情,但是唯独没有如果。
杨兰成感觉自己是幸运的,能够成为东路军的副将,能够亲自为韩青元帅,为那些死在椒金山、上庸城的将士们报仇雪恨,但是杨兰成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确实还不够,足足十天过去了,锁阳关还在那里,还被刘谓崖、刘景林父子控制着。
想到这里杨兰成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拎起放在一旁的头盔带在了头上。
“你要干什么?”,迟松林撇了杨兰成一眼问道。
杨兰成拧着眉头看向迟松林,“讨敌骂阵!兵部不是给三天么?老子就天天去讨敌骂阵去,老子就不相信,锁阳关守将全都是缩头乌龟,但凡有一个敢出城的,老子就把他的屎都打出来。三天之后,要是还拿不下锁阳关,老子认了,这辈子就去养猪去。”,说着也不管迟松林的反应,便直接挑开中军大帐的帘子,大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杨兰成就此离去,迟永林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在过去的十天时间当中,东路军对锁阳关发起了不计其数的攻击,其中有十余次已经攻上了城头,但是最后还是以失败而告终,面对东路军的死伤惨重,无论是迟永林还是杨兰成都是非常的痛心,他们想要找到一种方式,即能够一举拿下锁阳关,同时也能尽最大限度的减少士兵的伤亡,可是他们也知道,这种折中之道是千百年来无数将领都曾经苦苦求索的,只是几乎没有人成功过。
此番,杨兰成愿意去讨敌骂阵,不过就是为了引诱敌将出城,可是这个时候,敌将又怎么可能会出城呢?
“停了?”,听到开门声之后,正盯着地图看的赵文龙头也不回的问道。
“停了。”,走进书房的袁宝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过了一会儿他才无精打采的抬起头看着赵文龙说道,“粮食也就还够两天的量,金疮药已经没了,火油也没多少了,箭矢也剩不了太多。”
赵文龙转过头来,看了袁宝芹一眼,“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袁宝芹听到赵文龙的话,便低下了头,哀叹了一声,确实如同赵文龙所说一样,粮食也好药品也罢,战争打的不光是这些,最重要的可是人啊,是冲杀在前线的士兵啊。人都打光了,那就真的是失败了。
“我十三岁就当兵,虽然说不上什么身经百战而不死,但是好歹也是在军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赵文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看向袁宝芹说道,“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
袁宝芹看了赵文龙一眼,这一眼很复杂,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