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绫说道:“看他那样子,十有八九是饿的,蛮呆子,我们走,别管他!”
吴落甲有些焦灼的说道:“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薛红绫问道:“他现在要死了吗?”
吴落甲摇了摇头。
薛红绫接着道:“那不就行了,你一番好心,也不看看人家是怎么对你的。依我看啊,人家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他,我们还是少自作多情了,走吧。”
却见吴落甲愣在原地,还是不肯放弃。
“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薛红绫越想越气,当日落阳村的村长便是这样,如今的吴落甲也是这样,他们村专门就出这样的好人吗?还不吸取教训,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吴落甲还站在原地,他是一个固执到了极点的人,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谁劝都没用。
薛红绫怒道:“好!你不走,我走!”
只见她转过身,暗中啐了几句死呆子,然后气鼓鼓的走出了巷口。
吴落甲伸出手想要挽留,最后还是作罢,这一月以来像这样的事情也有过两三次,他知道薛小姐也心善,不好的是自己,总惹她生气,事后好好道歉,她肯定会谅解的。
那乞丐无奈的笑着,那笑容中透露着绝望,他望着天空,说道:“你们这些人做戏当真是一套一套的,非要我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吴落甲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你饿了吧,我这有些钱,你拿去吃饭吧。”
吴落甲从身上掏出了十多个铜板,走到近处,连同着伞一起放在了地上。
说起来还真是惭愧,这些天无论是买药还是雇马夫的钱都是薛红绫出的,他以前的那些积蓄到了外面还真是不够看,连几顿饭的钱都不够,剩下的这些钱与薛红绫在一起时拿不出手,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谁知吴落甲刚一转身,那乞丐便凶着脸拿着那十几个铜板朝着他的背后扔了过来,怒吼道:“不用你假好心,我告诉你,别想再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快点拿着你的钱滚!”
饶是再心善的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估计都会识趣放弃了,吴落甲皱着眉头一块一块地捡起了地上潮湿的钱,一言不发,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回答他。
谁知刚蹲下,视线中便出现了一袭白袍,天上的丝丝细雨被遮挡住了。
那人幽幽道:“君住义庄,何苦白肉…”
吴落甲抬起头看见了手中拿着油布上面还冒着食物蒸腾热气的薛红绫,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忽然呆笑了起来,像个傻子。
薛红绫看见了那乞丐身旁撑开的油伞,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随后恶声道:“还不快点帮我撑伞?若是着凉了我可不会带你去看大夫!”
吴落甲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了油伞。
随后薛红绫将油布打开,里面放着几个香气逼人的油饼。
她拿起一块递给吴落甲,笑道:“烟雨镇有三宝,你知道是哪三宝吗?”
吴落甲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薛红绫得意地望着乞丐说道:“第一是烟雨湖,第二是烟雨如丝玉环,第三便是这烟雨饼。”
吴落甲看了看手中一个巴掌大散发着香气的金黄色油饼,傻笑道:“这名字还真怪。”
薛红绫眼波着流转着狡黠,说道:“你若是听了这饼的来历肯定不会觉得这名字怪?”
吴落甲问道:“嗯?什么来历?”
薛红绫说道:“这饼是烟雨镇一个巧手妇人做出来的,里面包的是粉线和肉丝,粉线虽无味,却入口滑嫩,肉丝虽细,却是丝丝入味,包含了酸甜苦辣四种味道。这粉线意寓着烟雨镇永不停歇的烟雨,而这肉丝则意寓着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所以这烟雨饼又称浮生饼。”
吴落甲感叹道:“薛小…先生,你真有学问。”
薛红绫笑道:“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吴落甲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香气四溢,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舌尖,而且这饼没有一般大饼的干涩,极好入口,不察之下,吴落甲竟然几下把它吃完了。
薛红绫笑问道:“如何?”
吴落甲无比急切的说道:“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薛红绫嘴一撇说道:“那可不,这饼可是一两银子一块,你以为一般人吃的到的?”
吴落甲愣住了,无比惋惜道:“这么贵啊!早知道…”
薛红绫说道:“欸…再贵的饼也是饼,到底还是给人吃的,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那乞丐双眼死死地盯着薛红绫手中的油布,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又一直在忍耐,最后冷哼一声瞥过头,不屑一顾。
薛红绫见状嗤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些人不把自己当人,只怕是没这个运气吃饼咯!”
那乞丐蔑笑道:“你不必激我,我今天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你手上的饼的。”
薛红绫再拿出一块给吴落甲,讥笑地朝着乞丐说道:“自作多情,谁说我要给你吃,蛮呆子,你还在养伤,多吃点,我有的是银子,不够我们再去买,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当着他的面吃。”
吴落甲却是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饼,低着头,神色有些黯然。
薛红绫问道:“怎么了?”
吴落甲抬头苦笑道:“我饱了。”
薛红绫皱眉说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块饼就饱了?”
吴落甲坚定地说道:“嗯,真的饱了。”
薛红绫见他无比坚决,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知道你心善,不玩儿了,和这种人,也没意思,我们走。”
薛红绫将油布放在了地上,走过去捡起了吴落甲的那把伞,没好气的瞪了那个乞丐一眼,随后两人离开了小巷。
接着那个乞丐蹲在地上,脸上有些痛苦的神色,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地上的油布吸引,他努力的转过头不去看,最后还是被油布上散发的香气所吸引了,那香气像情人的手一般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味蕾,吸引着他朝那里看去。
他大概挣扎了有半个时辰,油布上散发的热气早已散去,但他的意志却在不断地被磨灭,最终他还是挪动了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将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