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辅国向前走去,薛破越紧随其后,迈过大门,置身楼阁,细雨丝丝漫在脸上,颇有身世漂浮雨打萍的感觉。
许辅国赞叹道:“当真是好景致啊!”
而后又转身笑道:“老夫还以为似小王爷这般年纪,应是满腔热血,亦或是悲风伤月,没想到也喜欢这般浩荡的景致,当真是心怀天下,壮志雄心啊!”
赵河苦笑道:“钦差大人就别笑话小王了,方才你说你已卸下官职,即是如此,那我也可以撇开世子身份,不如此刻我们就做一对忘年交如何?”
听到心怀天下,壮志雄心这几个字赵河便知道自己斗嘴是斗不过这个许阎王了,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薛破越闻言神色颇为不屑,忘年交,他如何配的起?
许辅国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赵河笑问道:“老友,你看这桂花糕如何?”
许辅国尝了一口,似在思索,时而抬眉,时而垂眼,良久之后才说道:“味道倒是不差,却是欠了些火候。”
赵河讶异道:“哦?我尝着倒是觉得没什么毛病,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许辅国说道:“这桂花糕最难的一步便是将花中的苦汁搅尽,但花汁同体,若是全都搅尽了,这香味自然也就不够浓郁了,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甜便得不了香,若是想要香便得不了甜,这糕偏香,却不够甜。”
赵河笑道:“莫非老友喜欢甜的?”
许辅国摇头道:“非也,我只是不太喜欢这般精致的糕点罢了,此物相较平民百姓而言实在太过难得,纵然吃到嘴里是甜的,入了喉,到了心里只怕也是苦的。”
赵河打趣道:“您方才还说卸下官职,这还没说两句便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许辅国叹道:“老夫孑然一身,习惯了,放不下的东西,自然是时常在嘴边念叨的。倒是世子殿下,今日邀老夫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见此人油盐不进,赵河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直言道:“用银子换下龙云天,不知钦差大人意下如何?”
许辅国故作疑惑道:“此话何解?”
赵河暗骂了一句老东西,却是风平浪静道:“大人如今所虑无非那报表上所述的两千万两纹银,即便是杀了龙云天,抄了天云庄,这些银子也没有出处,倒不如私了,如此一来对圣上有了交代,边疆赈济灾民的银两也有了着落,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不管怎么说,杀商济灾只会弄得人心惶惶。”
许辅国眼神一凛,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他龙云天出的起多少银子卖下他的命。”
赵河说道:“三千万两,此后每年增加赋税四十万两。”
许辅国冷笑道:“好大的手笔,他区区一介盐商,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赵河闻言面色略带讥讽道:“那大人认为,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一言不发的薛破越终于在此刻爆发了,身形一动却被许辅国拦下,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何当初忽略了黄老上书中的‘此人之贪,远超常人。’这一句话,如今赵河现身无异于木已成舟,这些时日连连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线索,没想到却是处处掣肘。
罢了,能找回丢失的银子就够了,兹事体大,须得先为民计。
许辅国说道:“此人今后不得为商!”
赵河点头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