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就不想出去吗?”
又过了一日,吴落甲与钱伸手已然算是有些熟识了,这人比吴落甲小一岁,嘴巴子闲不住,一直拉着吴落甲说七说八的,吴落甲横竖没说几句,他倒好,就差没把自己头顶上有几根毛说清白了,平时他倒也不是这样,只是人若是碰到了一个可以倾听,而不是你说一句他便反驳你的人,饶是他一声不吭,你也能说上一天两心事,说来也奇怪,这心里话啊,越是熟的人就越是说不了口,反倒是那些萍水相逢的你倒可以袒露一些。
吴落甲拍了拍身上,而后站起身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这里舒服,舍不得出去吗?”
钱伸手摆手道:“嗨,那不是闲的蛋疼没事做吗?哥啊,我是这么想的,等咱们出去了,你搭台,我唱戏,弄个两三年,然后买块地,盖座楼,接着唱,再过个四五年就能富贵了,干咱们这行啊,讲究的就是人后受罪,人前显贵…”
还未等他说完吴落甲便抬手道:“你这心思倒是很好,但我陪不了你,你还是另寻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吧。”
钱伸手一听便慌了,连忙道:“诶…大哥,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唱戏的好处除了好看以外还有很多的,只要把式学得好,这进进出出都是被人当爷供着,可威风了…”
吴落甲挑眉道:“你须记住,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一味的卖弄只会遭人厌恶,本分做好了就算一言不发人家也会瞧得起你。”
钱伸手低下了头,低声道:“大哥,我知道了。”
那些了不起的人从来都没空去想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样子,在想着迎合别人的那一刻,就已经输的一干二净了,做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忽然,吴落甲眼一瞥,便说道:“有人来了,回去!”
话音刚落,哪儿还有钱伸手的身影,早就缩到另一边去了,这大冬天的,牢房里面的确比外面暖和,茶儿县比其他地方富饶,就连牢房也是修的一等一的好,犯人睡得床榻上还有一层棉絮,根本就冻不死人,一日三餐还有些肉味儿,不过这里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只要不是失心疯,没人会想来牢里受罪的。
转角处,吴落甲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经常给他送饭的衙役头子,那人目有悲色的望了吴落甲一眼,随后头一瞥,一副不相干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穿着官服的县令,平日进出牢房,他都是头都恨不得仰到天上去,如今倒好,弓着腰,屁股翘的老高,让人恨不得上前去踹一脚。
所过之处,哀嚎声不断,无非就是冤枉啊,我无罪之类的声音。
吴落甲冷眼望着面前的三个人,端正的坐在地上,宛如一尊铜像。
县令谄媚道:“这里便是了。”
他对着那位小王子倒是一副狗里狗气的模样,再转头望吴落甲便是大人模样,眉一扫,嘴一抿,便怒声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还不行礼?”
吴落甲巍然不动,眼睛都没抬一下,县令气急败坏道:“大胆刁民,你可知道你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吴落甲戏谑道:“死了便是死了,还需葬身之地?大人真是活着鱼肉百姓,死了还惦记着老百姓的地,一日为官,终身大人啊。”
若非是对一个人厌恶到了极致,吴落甲是断然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的,他也不会学文人的那一套,藏头藏尾的骂,该是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