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杨文兴第一个放下笔,又仔细复查了一下卷面后,他抬头示意了在旁监考的经主道士。
等经主道士略显严肃的过来收走了他的试卷,杨文兴便起身离开座位大步走出经堂。
经主道士的年纪也不小,留着的三缕长髯已经见白,看年龄至少要六十往上。虽然是不通修行的凡人,但能担任起十方丛林经主这个位置,必是饱学之士,起码熟通道门经典,对四书五经、周易、数算都有研究,这等人物来审阅十来个半大少年的试卷,可谓是杀鸡用了牛刀。
但这位可不敢有任何懈怠,甚至甘之如饴,别看表面严肃,但他扮的就是个白脸。谁让老方丈为了教导好这些少年可谓下尽了苦心,老好人都让静主给做了。
在众少年心中太清观内有三位老大人,老方丈一出镇压一切,老经主一出一个个恨得牙痒痒,老静主就是个和蔼老爷爷。
平时少年们对于老方丈敬畏最深,但敬大过畏。老经主则是如净路虎一般,俨然是个煞神。
还是老静主人比较温和,除了方丈外,在少年们的心目中最是和蔼,就连平时大家做错事训斥几句,也没人当真,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可惜,这都是老方丈安排的套路,对待这些娃娃,打不得,骂不得,还必须教导好,不展现点真正的手段,这一观之主岂不是摆设?
一个老好人,一个得罪人,最后再来一个世外高人,保证给这些少年收拾的服服帖帖。这四年的整治,无不表明老方丈英明。
不过老经主时常也有些心里嘀咕,就怕这些人当中将来出个心眼小的白眼狼记恨他。
也不看看这十来名少年都是些什么人,那是将来能踏出修行的真修士,随便一个都不是他们这等人物能比拟的。
还好,众少年表面上也都还算守礼敬师,不曾怠慢,这让他心中怀慰不已。其实他倒是也不在乎这些,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等将来归寂后,管他身后名,再说他也是问心无愧。
经主收了杨文兴的试卷不久后,古为真也做好了答题,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交卷离开了经堂,一时之间,堂内只剩下了三两人,其中就有田重在内。
田重的根骨不错,但资质就差了不少。他的家庭也不算大富大贵,只能说一般,父亲是个铁匠,母亲就是一普通农妇,不像杨文兴、谭寻燕这等望族出身的少年从小就启蒙学问,他也是入了经堂才开始识字。如田重这样状况的还有好几人,不过他们可比不得田重的根骨。
说句现实点的话,田重就算学文稍差,未来也无大碍。有些人自从生下来就站在了大多数人都不可企及的终点线上。
但田重对于追求学问比较执着,甚至是固执。虽然平时学业非常吃力,但始终刻苦用功,不曾懈怠。每次评测,成绩都在中等,可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几个跟他资质一样的少年,往往成绩都在下等。
老方丈、经主、静主几人虽然平时不说,但每次审阅的时候,都往往赞叹此人毅力坚韧,将来必成大器。照比下,甩了某些人不知几条路,就连资质不错的谭寻燕也不如田重刻苦。
太清观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将来这些个少年,除了杨、古、谭、田四人,其余将来道途必定艰辛。如不努力,就算身具资质赶上时运又能如何?跌下云端,不过朝夕之间。
虽说众人年幼,贪玩好动乃是天性,但自古还有一句俗语,所谓‘八岁看到老’也不是没有道理。眼前不一定不是未来……
又过了三刻钟,田重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整理了下卷面,也完成了作答。等他前脚迈出经堂,就发现杨文兴、古为真、谭寻燕、陈苗四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杨文兴当即说道:“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等会太阳一落山,我们就可不等你了。今天我来做东,一会等先生们忙完,大家一起去‘十全味’开开荤,这段时间天天斋饭,嘴里都不知肉味了。”
田重闻言顿时流着口水傻呵呵的一笑,道:“我觉得自己能吃一整头烤猪。”众少年闻言大乐。
好不容易等到三位老先生忙完,杨文兴带头发出邀请,但被众高道婉言拒绝了,杨文兴再三请,也还是说不动这些老顽固,也只能就此罢。
等到傍晚,‘十全味’二楼一处雅间内,少年们大快朵颐,好不畅快,席间虽然未曾饮酒,但气氛热闹不已,一个个学着大人样,以茶待酒,推杯换盏。
太清观的清修道人们,是不轻易开荤的,对于众少年也不强迫。但就算是这样,杨文兴他们的父辈也不可能把肉食故意拿到道观来给他们添餐,那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在太清观学习这些年他们享受的是‘道式’封闭式教育,平时顿顿吃素不说,也只有等一月才有一次休假可以离开道观。这就可苦坏了无肉不欢的杨文兴。不要说是杨文兴了,就连古为真等一干少年也是被馋的口水练练,恨不得顿顿吃肉,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