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土,自前朝以来,便以风月青楼名流天下。大汉那位出了名的风流皇帝曾在秦淮着名的“朝雪楼”留下“一朝千金万里土,差抵小楼一春宵”的惊世名言。
当年名动苏杭的朝雪楼头牌、被传能称“六百载一遇”的天降尤物苏柳白早已不在人世,朝雪楼却百年长存,即便二十年前战争不断时期,依然红火不减,更是稳坐“秦淮第一家”的名头。有道是:“便识人间风流物,低首秦淮朝雪楼。”就在这间朝雪楼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搂着两名歌姬,眼神儿还『色』眯眯地盯着场间起舞的花魁。
细看这老头儿却也不老,面相只是中年,却因胡髯拉碴,身板儿极瘦,仿若是个世间老汉。而老汉身前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但见她赤着白皙的双足,身着一身松垮的极长的道袍,背后驾着一根白布缠着的不知何物。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头儿,却又似双目无神盯着远方。
场上花魁一场舞落,老头儿赞叹着夹了两筷子花生,嘬了口小酒,似是不经意间道:“打定了主意要去?”
少女依旧双目无神:“今夜此星必亮。”
老头儿哼了一声:“真没想到,被你盯上的万难绝命,竟真能叫他碰上天大机遇。唉……天道崩坏,越来越不按道理来了。”
少女似是想说什么,又微微摇头,忽的起身,直接便走下了楼。
老头儿胡子微翘,嘟囔道:“且由得你胡闹吧。”
……
……
方见风打着寒颤,骂骂咧咧地找了个草地一屁股坐下:“时当开春,后山怎么会冷成这样?元海师父也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我来这里找原材?还说什么不至亥时不可回来……”
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头,道:“绝对有鬼!这后山有秘密!莫不是藏了什么厉害的山精鬼怪?”
方见风也真好奇心大起,咬牙将长衫裹紧一些,便打着主意往最冷处走!
渐行渐远,寒风瑟瑟,方见风已冻得意识模糊,几乎已是凭着直觉往前行走,周遭也有寒霜变成了铺地的晶冰,冰路尽头,忽然便出现一个山洞。
方见风一个激灵,强打精神,便往山洞中挨去。奇怪地是,洞口外可谓冰天雪地,洞内却并没有那么冷,隐约还会奔出一两股热浪。方见风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上冻得冰碴子渐渐融化成水,顺着身子流向地上。
方见风不知道的是,便在他走入山洞的后一刻,原先冰雪覆盖的小径上忽然出现一名灰衣老者。
他只随意在这儿一站。
风雪骤停,天地失『色』。
只是或许不知何处,尚且有一株玉英含笑,成为唯一的一抹『色』彩。
老者神『色』漠然:“筋骨倒是不错。你说呢,阿洵?”
在老者身后立着一尊两人半高之物,状若巨猿,只是身上各处时不时便出现机械物件、齿轮运转,更连整条左臂均是由机械组装而成。
这被称作“阿洵”的巨猿“唧唧”两声,挤出一个笑容,连连点头。
老者一言不发,站立的姿态都不曾改变,但世间或许只有那巨猿看得出来,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和悲伤,转瞬即逝。
只下一刻,老者便消失无踪。
风声渐响,只留巨猿在原地,『摸』了『摸』脑袋,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
……
……
待身子缓缓恢复知觉后,方见风往山洞内一瞧,不由得一下惊呆:除却刚踏入洞内的一些空间由石块组成,再往里去较低与周身一圈墙壁似乎均是由厚冰死死冻住,一条冰封而成的通道向里曲折蜿蜒而去。
倒也奇怪,这山腹之中冰封三尺,不见日光,却好似比外头还暖和些。方见风只觉向前一直绕着圈子,终于有些亮光,似乎是到了尽头。
谁料过一个转角,登时是豁然开朗的一片天地:这一边是冰封之内的石笋与钟『乳』石,另一边却是一片火海,不时有岩浆蹦出。两边由弧形分界,若仔细观察可以发觉此处空间呈圆形、冰火两重似是拼凑成太极图案
方见风呆愣半晌,他确是不曾想到这山腹中尚且别有天地,以至于半晌才发觉,凌空盘旋着一块石座,石座上坐着一名灰衣老者,冰火照耀之下,身子一边光亮一边阴暗。
方见风挠了挠头,心知元海既叫自己来此,想来说不定便是为了眼前这老者,仔细观察四周,瞧见了扔在冰冻处的一些废铁与榫卯,隐隐觉得岩浆一侧像是偃师用以锻造器械、连接硬件所用的熔炉,冰冻一岸则用来冷却。
不由得走到那些废铁榫卯处蹲下仔细观察,只觉这些物件虽是废料,却仍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气扑面而来。方见风体验过元海师父所做偃甲的灵力运转,而这只是废料上残余的灵力力量却好似要强大无数倍,想必这施术的偃师怕是绝对有九级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