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宋缺恢复了冷静,目光一凝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传承?”
“我传承久远,就不必细说了,至于说我是谁?”楚阳笑了,“你可知白糖作坊?”
“怎能不知?这几年,我岭南遍布种植甘蔗,初始我还不解,后来才知是为了制作白如雪之糖,畅销天下。可几经调查,却没有查出背后之人,没想到是你!”
宋缺恍然道。
“你可知食盐?”
楚阳说着,大手一抓,摄来了两个石块,双手一按,岩石剥落,成了两个石墩。自己做一个,扔给了宋缺一个,然而他这一手,又让宋缺瞳孔一缩。
“食盐味苦而涩,哪怕如此,贫穷百姓也吃不起。然而从六年前,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雪白食盐,没有苦涩之味,而且十分便宜,天下之人,皆有能力购买,让不知多少穷苦百姓跪拜感恩。”
宋缺眼睛眯了眯,看向楚阳的目光有了一丝温和。
“你可知大棚种植?生猪饲养?新式农具?沤肥之法?你又可知活字印刷?白纸制作?”
楚阳不疾不徐道。
“什么?”
宋缺陡然站了起来,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这些东西,都是最近几年突然出现,风靡天下,特别是活字印刷,白纸的新式制法,让读物真正的普及,惠及天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东西,全是眼前人所做。
“你又可知联合商铺?悦宾楼?楚氏武馆?”
楚阳再次淡淡说道。
宋缺猛然一颤,露出震撼之色,哆嗦道:“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何等聪明,自然想到了深处。
楚阳说的这一切,涵盖了方方面面,若是有不轨举动,定然天下震荡,就是掀翻当今统治都有可能。
若是这些东西被不同的势力掌控也就罢了,最多不过是一方巨头而已,然而却都归眼前的少年所有,这就恐怖了。
他又猛然想到,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六七年前突然出现的而已。
还有一点让他都感觉到恐惧,楚氏武馆,已经开遍天下,收徒受武,收费极其低廉,不知培养了多少武者。
而悦宾楼的盈利?
联合商铺的经营?
他还知道,每一个联合商铺之下,都会开设学馆,以前只是以为他们培养经营人才罢了,现在想来,大错特错。
楚阳忽然站起身,望向北方大地,深沉道:“你以为这个天下如何?”
宋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叹息道:“江山天下,美景天骄,造化神秀,然而中原大地,却屡遭蛮夷入侵。纵观历史,时时边疆被叩关,打草谷,役穷苦,令人悲愤。往前延伸,五胡乱华,我等汉人被当做两脚羊,成为食物,几乎被吃的断绝血脉,何等悲哉?”
“这就是中原大地的苦难!”楚阳道,“我中原之国,地大物博,开民智,壮山河,兴社稷,远超域外文明,为何屡遭侵袭?”
“王朝建立,兴盛一时,每到后期,君王昏庸,佞臣当道,弄的天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最后揭竿起义,一场大战下来,埋葬旧王朝,开创新天地,也往往这个时候,会耗尽元气,被蛮夷入侵。”
宋缺了解历史,也看的透彻,然而身在局中,却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可如之奈何?”
楚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当下又如何?”
宋缺看向楚阳,发现这位年轻人神情淡然,却充斥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不由道:“隋文帝一统天下,本开创盛世,然而隋炀帝贪婪女色,好大喜功,开运河,征高丽,已经耗尽了国库,若是再有一次,天下必将分崩离析。”
“开运河是错吗?”
楚阳问道。
“当然是错!”宋缺道,“运河之底,不知有多少枯骨?”
“隋炀帝的命令是谁来执行的?”楚阳不等宋缺回答,继续道,“开运河,通南北,行调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是大善之举。然而执行者呢?却是那些世家子弟,官宦人家,他们才不会管贫民的死活,强行征调,弄的民怨沸腾!这只能怪隋炀帝用人不当,查人不明而已。”
“这……!”
宋缺脸色变幻。
“去年一征高丽,隋炀帝亲征,共率领人员多达一百二十万。”楚阳声音高昂,“而高丽不过弹丸之地,哪怕用人堆,也能灭掉,为何兵败而回?”
“今年二征高丽,人员多达一百五十万,又为何兵败?”
楚阳声音激昂。
“隋炀帝穷兵黩武,不善用人,以文官指挥武将,战略失当。”
宋缺道。
“真是这样吗?”
楚阳冷冷一笑。
宋缺忽然沉默。
“隋炀帝杨广贪婪好色,对于帝王而言,这算不了什么。他也好享受,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他独断专行,大开科举,打破了世家大族垄断知识的局面,为贫民开启了一条晋升之路,这才是根源。”楚阳一语揭露了残酷的现实,“那些所谓的传家氏族,千年世家,怎能答应?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生生死死都是泥腿子,就要受他们奴役,受他们支配,他们没有成为士大夫的资格,没有和他们并行的权利。所以,开运河,就强行征调民夫,不从就杀,反正坏的是帝王名声;征高丽,我就内斗空耗国运,反正国家亡了,他们不过再选一个帝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