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刚才殷清风询问的那几个问题,许敬宗便判断出殷清风这个妾生子在其本族内的确不受重视。那么,自己的回旋空间就更大了。
他斟酌了一下词语,依然恭敬的仰头回答道:“第一,贵族现在的族长出自闻礼公的长平堂,但未必不能由京兆堂的后人出任。只要郎君有心,敬宗愿全力辅佐。
第二,太子最少要在十年后方可登基为圣,彼时,贵为帝婿的郎君已近而立之年,正是在庙堂上施展雄心的好机会。敬宗出仕为官多年,可为郎君效犬马之劳。
第三,从江都之变后,敬宗便负重忍辱,哪怕留下骂名,也要振兴许氏门楣。可高阳许氏几经磨难,可堪造就的子弟寥寥无几。
现在天下初定,那些顶级世家一定会趁机分夺各方各地的利益。若许氏再不振兴,即使香火不断,最终也要沦为末等家族。
之前,敬宗及劣子冒犯郎君,但何尝不是郎君的先祖和敬宗的先祖将敬宗派遣至郎君的门下?
敬宗愚钝,无力带领族人重复先祖风光。百年之后,敬宗将无颜面对先祖先宗。
与其许氏一族在敬宗手中败落,不如投到郎君门下。即使世代为奴,也比沦为世家眼中的猪狗辈为好。
郎君去年年方十五龄,便被秦王看重,未来自不可限量。但,郎君身为妾生子,又为人丁稀少的京兆堂后人,从殷氏族内得到的助力并不会多。
未来,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殷氏族内权力之争,郎君都需要有众多的外力来支援和众多琐事要处理。
所以,敬宗恳请郎君,将敬宗及许氏一族收为足下守门鹰犬!”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地板上。
“册那!我册乃娘只b!”
殷清风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他一直得意将许敬宗玩弄于掌股之间,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笑话。
刚才他看似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心中却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弯来算计着呢。否则,怎么会如此冷静而又条理清晰?
他不但善于蛊『惑』人心,而且冷静、缜密、厚黑、不择手段、审时度势...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利用那可真是太罪过了。
之前自己只是依照史书上那些记载,去评判一个人。但却忘记,许敬宗一生劣迹斑斑却能善终,何尝没有道理?
他肯乖乖臣服,不是人家怕死,而是留得青山在!他肯世代为奴,是因为自己背后有李世民撑腰。否则,就自己这个小嫩瓜,估计早就被他玩儿死了吧!
可怜小爷一向自诩牛掰,却沦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辈,原来,小爷本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屁啊~~~而且,看这架势,自己这条“狗”还得继续借助李世民来震慑他。呜呼啊~~~悲哀啊~~~
殷清风咒骂了几句,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考。
看来,自己要好好再想想“没有不好吃的菜,只有不会做的厨子。”这句话了。怪不得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允许『奸』臣与忠臣济济一堂,而不是分出忠『奸』后一杀了之。
自己凭着个人喜好做事,还真是幼稚得可笑啊!以后要记住了:对一个人的爱憎是一回事儿,能不能用、怎么使用是另一回事儿!
“对许敬宗评判有误,那王德俭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殷清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续应该只是琅琊王氏的一个等级并不算高的子弟,在族中的话语权估计没有多少。不杀王德俭,似乎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顶多算是一点小麻烦。但若是此事败『露』,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有王雄涎那个扮猪吃虎的角『色』在,此事出不了纰漏。但这事却要引以为戒,用武力去解决问题永远要落于下乘。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怪不得小东倭喜欢研究《孙子兵法》呢!大道至简、万理归宗,兵法又何尝不是为人之道?
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最多就是个“其次伐交”,更多的是“其下攻城”。可笑自己好在裴寂和武士彟面前耀武扬威、洋洋得意,估计人家是像看小丑一样看自己吧?嗯...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自己最多就是个打扮精致一点儿的小丑!
哎~~~真悲哀!
不过没关系,小爷现在嫩归嫩,谁不是从小嫩葱的年月走过的,爷会努力的!现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许敬宗这只老狐狸吧!
若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当初和现在只为了振兴家族,那,就要重新考虑对他的使用了。
他要是能心悦诚服的臣服,还真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他去做。只是扔他去修路,真是大材小用了。
而且,许氏族人就算再不济,挑出几十个上百个有能力的人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由他将族人派出去做些外围的琐事,可比自己派人去做方便多了。
殷清风睁开眼睛,说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