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立志改变民族命运的殷清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有一个关键:人,是自私的。
无论是共和国的建国之初,还是李唐的建国之初,抱团取暖、集中力量是时代的必然。随着力量的壮大,个人的私心也就凸显出来了:有能力的人,想放飞自我,没能力的人,想偷奸耍滑。
这两种人的出现,就诞生出了个人承包制。
但人民公社制彻底灭亡了吗?
没有,还有华西村,
吴仁宝在一九六一年接任华西大队一把手时,集体资产两点五万元,欠债一点五万元,人均分配五十三元。
到他去世的前一年,华西村的营业总收入五百三十亿,人均是八点五万元,而同期的上海市城市居民的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也不过三万元多点。
同样保留集体主·义经济的南街村,只是因为领导者盲目的投资,光环比不过华西村,但南街村也证明了集体主·义经济在现代化经济面前,一样是可行的。
南街村和华西村的人口都不到四万人,而梧桐新村已经积攒到了十二万的人口;华西村有华西集团,他也可以搞手工作坊嘛。
梧桐新村有人口优势、有教育优势,有地理优势、还有他这个作弊器的存在,他没道理不把这里建设成为唐朝版的华西村吧。
他可以把农田全部改为原材料基地和养殖基地。
甘肃到关中到河南一线,有茶山有竹林,只这两个经济作物就可以养活梧桐新村:茶叶搞来料加工,制作炒茶;竹林里养竹鼠,就地生产毛笔、竹纸、竹鼠鞋、竹鼠皮衣、竹鼠肉...这不都是钱吗?
更何况,这里的养殖业基础已经很完善了。
牛、马、羊、驴、猪、鱼、鸡、鸭、鹅、兔、龟等,只要母本达到一定数量,每年光卖肉卖皮就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如果再深加工:腊肉、腊鸡、火腿、酱肉、红曲鱼、红曲肉、阿胶、龟板胶...
华西村到了后来,因为在传统产业上投入过多,不得不转行进军第三产业。但殷清风可以事先就搞出来的。
这里距离长安城才几十里地,对于喜欢在各个节日往城外跑的长安人来说,这里并不远。
他再建一批有特色的房屋,提供特色的住宿和饮食,再弄些百戏表演、再种些桃花林、梅花林、牡丹园、菊花园...光这些旅游收入,真是不要太多了。
若这种模式得到确定,并得到推广的话,对唐朝、对中华民族意味着什么?
皇权不下乡不存在了吧,宗族制得到了扼制吧,每逢灾年不用逃荒了吧,每逢战乱可以结阵自保了吧...
但是眼下,他需要恩威并施,让这些村民乖乖听话才行。
“威”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有原先的《梧桐新村管理条例》在,已经打好基础了,等以后建起作坊后,还有《作坊管理条例》约束他们。
但遵守制度深入他们骨髓里,还担心什么?
至于“恩”就更简单了:有他们原先的生活对比、有络绎不绝投奔的农民做对比、有长安城里那些权贵的奴婢作对比、有城里那些市贫阶层作对比...他只要展现出一丝丝的仁慈就可以了。
现今,可是万恶的旧社会啊~~~~百姓们既朴实又简单。
楼外已是黑压压的满了人,殷清风抬腿站到椅子上,再把襄城、妮子她们一个个拉上去站在自己的两边。
没等他说话,村民们像是接到了信号一样,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祝阿郎和诸位娘子福寿延绵、灾邪辟易、万事吉祥、公侯万代!”
十几万人的齐声高诵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抗战七十周年大阅兵才多少人?
殷清风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他在第一时间就护住自己的妹子。而妹子们先是花容失色,再是兴奋不已。襄城更是像第一次出去摘菜那样,连连挥手。至于她喊了什么,完全听不到。
跪礼源于跪拜礼,而跪拜礼是古代的一种交际礼仪。
古人认为,不跪不叫拜。拜,在古代就是行敬礼的意思。按照周代礼仪的规定,当时对跪拜的动作和对象,作了严格的规范。
跪拜礼分稽首、顿首、空首,称为“正拜”。
行稽首礼时,拜者必须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手在膝前,头在手后,这是“九拜”中最重的礼节。一般用于臣子拜见君王和祭祀先祖的礼仪。
“晋、六朝及唐,君臣皆坐。唯宋乃立,蒙元行跪礼,明清因袭。”
《康有为遗稿》里说“唐不兴跪礼,唐行的是躬。”,指的是君与臣之间、臣与臣之间、臣与民之间的礼仪,不包括晚辈与长辈、主人与奴仆之间的规矩。也不包括,感恩的人向施恩的人行礼。
也就是说,礼仪制度不等于规矩。
家族或家长制在古代才是最严苛的制度体现,要超过主人与奴仆之间的那种打骂、苛待等规矩;在不兴跪礼的蒙元之前,向救命恩人行跪礼才能表达他的铭感五内之情。
所以,唐人不是不兴跪礼,而是要看下跪的人是谁,他要跪拜的是何人。
齐刷刷的跪倒、齐刷刷的高诵后,又是齐刷刷的收声。
殷清风高喊道:“过去的一年,你们辛苦吗!”
“不辛苦!”听到的人,高声呼喊。
“过去的一年,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
“过去的一年,你们挨冷受冻了吗!”
“没有!”
“以后,你们还想吃得饱、不受冻、子女都能读书识字吗!”
“想!”“想!”“想!”
“如果本郎君放良你们,你们还愿意效忠本郎君吗!”
“嗡”的一声,人群骚动起来。
“阿郎,你可不能放良俺们啊~~~”“俺们愿意世世代代做阿郎的奴婢!”“阿郎,你可不能不管俺们啊~~~”“阿郎~~~”
殷清风等他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了,高声喊道:“大唐太子殿下发下宏愿,要解救全大唐的奴婢,本郎君是太子殿下的郎子,要做出表率来!
难道,你们不想着天下千千万的奴婢都得到自由吗!
放良之后,有意离开的,到杜管事那里领取遣散费,大家好聚好散!”
人总是好日子过久了,心里对以前的恩人和恩情就慢慢淡化了。眼下这个年,他们过得兴高采烈的,让他们心里蒙上一层阴霾,才能更记住他这个主人。
他还有几个月就要一走三四年,不把这些人镇住,他走的也不放心。
对于这几年已经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就要提醒他们,他们随时可能被踢出梧桐新村,他们才会小心谨慎的遵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