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关键,但也很让人头疼。
判断对了,他们以及后辈的富贵就不愁了,可要是决断错了...太子和殷小子两者他们都招惹不起。
殷小子总保持脱离于世人视线之外,太子那里又得不到口风。按理说应该关系亲密的俩人,总是让人感到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有些自认为短于谋略的人,默默的喝酒不去打扰那些正在思索的同泽,他们还指望着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判断,也好松了那口憋了许久的闷气。
他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殷清风当时可是痛快的就送给在座每一位一场大富贵的。满长安那么多权贵不找,偏偏将这富贵给了他们。虽然现在富贵还没到手,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殷清风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们跟随太子多年,熟知太子其人可亲而不可近的秉性。太子平日里可以和任何人说笑嬉戏,但只要有人言语举止不当,太子便会发怒甚至猜忌。
殷小子那人不错,没有世家子惯有的傲气与蛮横。要是换做是别人在暗中为太子做事,早就狐假虎威的作威作福了。他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卑躬屈膝,而是进退有节端正平和。
他不但有一身不错的武技,让他们这些武人天然就感到亲近,为人还豪爽。听说他们这些人钱财拮据,二话不说的就拿出两百万;听说由他饲养肯定不得当,也毫不犹豫的将大宛马交给尉迟带走。
但他们最看重的,是他向太子奏请建造的军事学院。虽然太子警告所有人不要向外宣扬,但他们这些收益最隆的武人岂能忘记他的恩德。
他们大多不像尉迟、张士贵、安兴贵那样从祖上就能得到武略兵书的传承,而是大多因为少年好武又逢天下板荡,又得太子赏识才有今日的武勋之位,但他们的子孙后人必定争抢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嗣。
有了军事学院就不同了。
接受同样的教导,又能和其他文臣武勋的后人结识,将来一旦出仕,不说青云直上,最少也可以门风不缀、富贵不减。
殷小子是所有进到军事学院读书那些人的恩人,这一点,不容置疑!
可现在他们如何能保住他呢?
他们私下里没少惋惜殷小子生不逢时,以他之才能若是生在天下太平时,一定是朝堂上的肱股之臣。
可眼下,江山未固,太子多疑。他们与他亲近,就是逼着太子杀他。若是不亲近,太子又会怀疑他们与他早就暗中合谋,蓄意推翻李唐。
所以,他们必须要弄清楚他和太子之间到底是亲密还是生疏。否则,他们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生生的让人终日郁闷。
程咬金将每各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停的叹气。
自从魏文帝曹丕采纳吏部尚书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后,至前隋大业年间,南北历朝皆以此制选官。
九品中正制的具体实行,即在中央任职的“贤有识见者”督导、由各州郡分别公推大中正官,大中正官再推荐小中正官。
各地大小中正,就其所知分别品第并加以评语。给乡品前先列某一层次,即所谓“辈目”,由郡中的小中正列入记录,襄助州中的大中正核定后,最后转呈司徒作为吏部授官依据。
此后史上不少名人都担任过大中正。
例如南朝梁的名臣沈约,做过扬州大中正;北魏时,建安王陆琇兼领过司州大中正;尚书令、司空穆亮兼领过恒州大中正;当今的文学馆学士于志宁的先祖于景做过恒州的大中正...
他的阿耶既是前隋开皇朝的济州大都督,也兼领着济州大中正。
他幼时跟在阿耶身边,见惯了各色人等。世人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一个人读书多少,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但他看不透殷清风。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能感觉到殷清风身上那种书读万卷气自华的神采。这样的神采,岂会出自一个弱冠少年郎?
程氏是以经书传家的,他也自幼苦读。若不是他天生神力,又恰逢战乱动荡,也不会投身军伍的。他敬佩读书人,自然也震惊殷清风如此年少却有如此神采。
主动与殷清风的义侄结亲、殷清风的嫡母又主动提出与处嗣结亲,这是美事。这样的少年如果能以姻娅勾连,程氏将得益良多。
但他却忘记了,以太子的性情,却是未必容得下他的。
当初的秦王,以圣人之前的承诺“立朝后,以之为太子”做借口,蓄意抢夺建成太子的储位。
他不齿,但也无奈。降唐后,他便跟随在秦王身后。秦王若败,他虽未必亡,但秦王胜,他一定荣。所以,他谨小慎微的听命于秦王。
秦王可以抢夺胞兄的储位,自然要防备别人抢夺他的。
虽然他不认为殷清风有野心去抢夺李唐的江山,但他也不知晓秦王是如何看待这样一个才能绝世少年的。
他知道,马蹄掌是殷清风献上的、农耕令是殷清风献上的、军事学院是殷清风献上的...用才能绝世夸耀他并不夸张。
除了才能外,滋味楼和仙居坊则为他提供了无数的财富,若不是他的家世羸弱了些...他曾揣测过,或许秦王就不会容那小子到现今了。
但殷小子的才能可以弥补这个缺陷,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建起一个令世人瞩目的一个世家的。
或许太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容不下他的。
当初的秦王变成了太子,当性情却是没变的。
他在暗中为殷清风捉急的时候,竟然发现殷清风一直以来就在谋取自保。
有才或有功之人不懂得隐忍,最终是命不长久的。勾践若不能忍,何来后来击败夫差一雪前耻?司马懿硬是生生的熬死了三代君主,才让这天下姓了司马氏。
殷清风也懂得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