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风真心有些后悔。
他当初建议裴氏让玉娘与程咬金的儿子结亲,看中的是程咬金在李世民和李治两朝比其他武勋更受宠的缘故。
却没想到程处嗣竟然是个浑不吝的性子不说,竟然很有纨绔的潜质。
这要是把玉娘嫁给他,以后玉娘又降不住他,玉娘还不得把他这个力主结亲的弟弟埋怨一辈子?
殷清风从车上下来,冲阚陵招招手,“二郎,十八日去城南的时候把他也带上。”
他和程处嗣是姐夫与小舅子关系,阚陵与程处嗣则是舅哥儿与妹夫的关系。
关系乱不乱且不说,他相信以阚陵扮猪吃虎的性子,把程处嗣治服的本事还是有的。
“而且,”他厉声厉色的说道:“以后禁止他和王雄涎往来。他俩凑在一起,就是臭味相投!”
王雄涎性子虽然浑了一些,但本质上却不像程处嗣那么纨绔。但他架不住程处嗣的勾搭。
上次从青楼回来,要不是他一再警告王雄涎,说不定王雄涎早就近墨者黑了。
王雄涎他是管住了,但他的手还伸不到程咬金的家里。
今天借这机会一定要好好给程处嗣一个教训。
不曾想,程处嗣仿佛把殷清风刚才的话从另一只耳朵扔了出去,笑嘻嘻的问道:“二郎让俺老程去城南作甚?俺老程若是去了,仙人酿可是任俺畅饮?”
殷清风正想发飙,阚陵一个箭步上前拉着程处嗣就走。
边走还回头喊道:“叔叔放心,交给阚陵就是了。”
殷清风原地叹了口气,这个姐夫的人选真正是选错了。
三月玉娘和他就要成亲,若是他的性子还板不住、收不回来,这婚事还真要好好商议才行。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正好裴氏就在这里,他必须要裴氏来做这个决定。
他闷头往里走,与杜伏威简单应对两句就要去找裴氏。
杜伏威瞅着不对劲儿,问道:“你这是...”
殷清风实话实说。
杜伏威也蹙紧眉头,“这程大郎...以程知节的教养...”
他向外看了眼,“程知节也在这里,他这会儿去后室如厕了。等他回来,你...”
古人生猴子是件大事儿,程咬金作为杜伏威的亲家,前来祝贺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殷清风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以为只有程处嗣一人来庆贺呢。
他说道:“等小弟见过嫡母再和他说吧。”
杜伏威道:“那你赶紧去后宅,免得与他照面。”
殷清风的腿还没迈出门槛,就听后面喊道:“呔!那殷二郎,你往哪里逃!”
殷清风脑子里想着那句经典的“俺老孙来也,呔,哪里跑!”,一面不自然的转过身来,“原来程叔叔也在此做客,倒是侄儿无礼了。”
“来来来,”程咬金大笑道:“正好俺老程有话要与你说起。”
殷清被程咬金硬生生的拉回去按在椅子上,“你小子真是得宠啊!太子竟然舍得又将一女娘赐下与你。”
看着程咬金猥琐的脸,殷清风心中暗骂他为长不尊。
程咬金一屁股坐在殷清风旁边,“这消息今日就能传遍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小子是太子心中最得宠的那人了。”
他得到消息后,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是万分得意。还是他老程看得远,早早与他结下两门亲事。
“有些话,你明日午间来俺老程府上,有许多人要和你呢。记得,多带些酒水来啊!”
他原是派长子去把殷清风叫到府里去,现在既然遇见了正好把事情定下来。
殷清风知道程咬金嘴里的许多人就是那帮子武勋。
只是,关于酒水的事情他该说的都说了,他们又找他做什么?
“之前小侄的嫡母遣人来寻小侄过去问话,小侄就不打扰叔叔和兄长叙话了。”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先把玉娘的事情确定下来。若是裴氏有意取消婚约,他也好在明天把话说清楚喽。
反正目的达到了,程咬金痛快的说道:“成!记得多带些酒水去啊!”
与杜伏威和程咬金作别后,殷清风来到后宅把裴氏请到一间静室内细说他的想法。
裴氏沉吟片刻,“此事,可否要问过你阿姊?”
殷清风心中诧异裴氏一改以往的独断专行,口中却应道:“是孩儿疏忽了。”
请来玉娘后,还是殷清风张口诉说原委。
玉娘听后,倒是展颜一笑,“阿弟,你道这世间男子便都如阿耶和你们兄弟二人那般疼爱自家的娘子?
圣人以后宫妃嫔寝室裴舅父,太子以后宫女子相赠阿弟。”
她揭了李世民父子的短处后,又捉趣的说道:“听说...妮子的弟媳也侍寝的阿弟,可见这世间女子便是天生命苦之人。”
殷清风脸色一黑,哪个丫头嘴巴这么快!
他见玉娘说起‘苦命之人’时,脸上依然笑盈盈的,一时琢磨不透她的心意。
“阿弟将程大郎的秉性据实相告,阿姊在此谢过。”
玉娘缓缓行礼后继续说道:“当初,阿翁离世后,圣人父子便冷落了咱国公府。若不是阿弟让太子青睐有加,我国公府依旧落魄不堪。是阿弟为阿姊和你大兄寻了两门如意婚事,显扬了国公府的威名。
而今,虽说咱郧国公府的声望压过程国公一等,若是就此悔了这门亲事,程国公自然是不敢不允,但咱郧国公府的声名也会是招人耻笑的。
阿姊虽为无才无德女子,却也不能使阿耶、阿娘和阿弟们面上蒙羞。
阿娘曾对阿姊言过,年轻男子心中有如不驯之野马。若欲使其归厩安食,少不得要用些驯夫之术。
所以,那程大郎是天性顽劣也好,还是一时不堪,他即是阿姊的命数。”
殷清风虽然不是完全赞同她的某些言论,却不得不佩服她的大局观和乐观心态。“倒是小弟害了阿姊。”
玉娘笑容不改道:“阿姊与那程大郎定下亲事之前,阿娘没少为阿姊和你大兄的婚事操劳。同龄女子早早为人妻妾、为人阿娘,满城勋贵之女,便只有阿姊一人待嫁闺中。若不是因为阿弟,阿姊尚不知要等待何时呢。
况且,阿姊入那程氏之门,便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又有何苦?”
见玉娘如此深明大义,殷清风心知也劝不动她。“此事终是因阿弟而起,阿弟不会不管不问的。
阿弟也知阿姊宽心待人,不会回府细说程大郎的不堪。但阿弟定会要他心中敬畏阿姊,一心成就功名、一心礼待阿姊。”
玉娘换上开心的笑容,“阿姊倒也见了程大郎几面。
他言语间倒也显出其憨直的性子,未必有阿弟说的那般不堪。而且,你若是真教训狠了他,免不得心有不甘转身冷落了阿姊。”
得~~~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案。夫妻间的事,任谁插手都两头不讨好。
既然玉娘心里有了准备,这婚事也只能认头。
不过殷清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弃,这个姐夫该给他点儿教训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