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的这顿晚饭,让殷清风再次感受到跪坐和分餐制的痛苦。
在椅子出现前,古人们在正式场合必须跪坐。这种坐姿现在看来是很难受的,恐怕现代人很难有坚持超过半个小时的。
所以,古时的孩子们学的第一项礼仪就是坐,其意义与新兵入伍要练正步相似。
跪坐的训练,除了要孩子们符合礼仪,还能磨练孩子们的意志。因为再怎么训练,坐久了都会不舒服,内心就会焦躁不安,所以,跪坐训练就上升到了对自身心性修养修炼的高度。
当然,这只是现代人对跪坐的分析。
在出现跪坐礼之前,古人就是随地而坐,不讲究姿势也不讲究仪态。
随着国家制度越来越完善,礼仪和礼节的制度也越来越完善。
相比盘腿而坐,跪坐更彰显个人修养和仪态。而且,采取跪坐的方式,才能防止肌肤暴露于他人眼中。
《礼记》中“劳毋袒,暑毋褰裳”规定,劳动者在劳作时不能袒露身体,夏天也不要把下裳提起来。
劳动者如此,上层权贵就更是如此。
古人学会使用麻和丝后,便把遮体的衣物分为上衣和下裳。
上衣要过膝,下裳要覆履,也就是要拖到地面上。
但此时的古人还没有发明出裤子来,即使下裳再宽大,只要动作过大,或盘腿而坐时,难免会出现走光的现象。所以,古人在走路时要讲究步伐不能太大,坐下时也要注意遮挡皮肤外露。
出于这种仪礼的要求,古人不得不采用和延续跪坐的姿态。
坐姿还有一个演变的过程,但分餐制是从远古时期开始就没有变过。
在原始氏族社会时期,贫乏的物质资源决定了人们必须遵守一条共同的原则:对所获取的财物共同占有平均分配。从饮食方式这一方面来看,众人获取的食物,平均分配后才可食用。
这就是我国最原始的分餐制。
等到原始的餐具出现,无论是鬲或罐等煮食器具,所盛装的食物的分量也只够一个人饱食的。分餐制依然是一种必要。
再到青铜器出现,青铜器的多寡象征着一个人的地位。与众人在同一个鬲或鼎内取食,和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鬲或鼎比较,当然是后者的青铜器数量多了、地位高了。
于是,分餐制度接着往下延续。
瓷器渐渐取代青铜器后,使用者的人群比使用青铜器的人群大大增多。但新鲜事物总是用来彰显地位的。再加上分餐制的礼制已经深入骨髓,也就没人想着改变分餐制。
但分餐制真正得到改变的,便是桌椅的出现。
桌椅不是殷清风首先“发明”的,北魏时期已经出现了高足坐具和高桌。莫高窟里西魏时代的壁画上,也能看到靠背椅子的图形。
实际上,无论是跪坐还是分餐制,都是上流社会玩的,下层百姓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讲究仪态能饱肚子吗?穷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还分餐?有那么多的餐具吗?
可就算殷清风对这些再心知肚明,他也要保持应有的仪态。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又讲究客人放下筷子主人就不能再进食。
所以,哪怕他的腿再麻,腰再酸,也要闷头吃到最后。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饭,又与燕杨氏应对几句,殷清风说道:“娇淑久未归家伺奉夫人,清风又远居城南,这次娇淑回来就多住些日子。”
女子出嫁从夫,殷清风不开口不应允,润儿只能跟着他回去。所以,燕杨氏听了之后立刻欢喜道:“日后,老身会遣她大兄亲自送还润儿回去的。”
殷清风道:“那就给夫人添麻烦了。”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回去省亲,就是给妻家添麻烦。
他又对娇淑说道:“左右无事,你就多住几日。”
娇淑这一下午也没找到与殷清风单独说话的机会,见殷清风有意要告辞,她不得不问道:“宫中昨日不但将娇淑的财物送还,又将平日里伺奉娇淑的宫娥遣来...”
四个宫娥如何安置,还要郎君同意。她虽然不舍得将她们放良,但小郡主几人身边可都是没有婢女的。
殷清风道:“有家人的送其还家,没有家人的...”他看向燕杨氏,“请夫人收留如何?”
现在女教师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婚配了,哪里还敢再收人进来。而且,别的妞儿身边都没亲近的人,若娇淑身边一下子多了三位个帮着她的人,不利于团结啊。
燕杨氏痛快的答应了。
以前囿于钱财,府里的下人不敢收买太多,就算两个儿子各自也只有两个妾室。
这四个宫娥在宫中多年,又能被分派伺奉润儿,无论相貌、性情与才学都是出众的,又没有家人牵绊,若是儿子将她们纳入房中,却是极好的。
长儿媳刚才私下与她说,润儿这次回来,殷清风不但送上了不少的礼物,另有十万贯的钱财。
有了这十万贯的钱财,即使儿子不去做校书郎,与大兄沟通一番,也能为他们谋个不错的前程;有了这些钱财,某说再纳几个妾室,再多几个子嗣也是养得起的。
送走殷清风后,燕杨氏将娇淑带到房中,“润儿,你的夫君为何要住在城南?他是打算只住一段时间还是要长久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