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韩裳问。
“西门洞子。”
“……”
韩裳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为何叫这么个名字?”
“爷爷捡到额的时候,额就在西门洞子里。额没有名字,爷爷在西门洞子捡到额,就给额取了个西门洞子的名字。”
这乞儿道。
韩裳问:“那你爷爷呢?我没见着他,不然总要带着他一起过来才好。”
乞儿道:“军爷不必去寻额的爷爷,额的爷爷死了。”
“哦,老人家怎么死的?”
韩裳随口一问。
听到这个问题,西门洞子的身体猛地一抖,他的面部肌肉抽动两下,突然散发出更加冰冷的气息。
他低沉道:“去年,贼老天不下雨,冬天没吃的,就连树皮都寻不着。”
“爷爷和额都饿的奄奄一息,爷爷对额说‘孩子,额老了,死了也不打紧,你还小,你要活下去。’”
“额说‘没吃的,如何活的下去。’爷爷说……”
说到这里,西门洞子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语调也开始颤抖。
“爷爷说,‘有吃的,额死了以后,身上还有些肉,省着点儿吃,熬到春天,有野菜,有山货,总能续命不死。’”
“额听了这句话,骇了一跳,忙说‘爷爷你说什么呢,额还要给您养老送终,怎么可能吃您的肉,额宁愿死掉,也不做畜生。’”
“爷爷打了额一巴掌,说‘蠢物,养了你十七年,如何容易?早知道有今天,就叫你死在城门洞子便了。”
“听爷爷的话,好好活下去,你吃剩下的就烧埋掉,立个坟头,若你还活着,逢年过节给额烧个纸。”
“听好了,爷爷进了你肚中,不怪你,要怪就怪贼老天。你若是不依额,咱们便恩断义绝,死了到了地下,都绝不认你。’”
“爷爷说完,就,他就撞墙而死,冬天肉不会烂的,额就省着点儿,每天吃一点儿。”
“周围的人看到额,都躲得远远的,野狗给额抢食,额咬死野狗,吃野狗。”
“爷爷的肉只能额吃,旁的不论是谁也不能动。就这样,额就活了下来。”
说完这些话,西门洞子全身都在发抖。
韩裳双眼直盯盯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好。
西门洞子也看着韩裳,眼眶中几滴清泪在打悬,他鼓起勇气,说道:“军爷,这些话我谁也没说过,不知为何现在却想跟您说。”
“您若是觉得额,额是个不如畜生的东西,额这就走。”
“不用,不用,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爷爷爱你,爱得深沉,爱的伟大。”
“他如果不这么做,你们都会死。要怪就怪这老天,这个世道。走吧!”
说到最后,韩裳还是决定把这个人带走。
“好!”
西门洞子也就只说了这一个字。
说完,西门洞子似乎是把憋了几千年的哀恸,都要宣泄出来一样,放声嚎哭。
韩裳就坐在那里,看着西门洞子嚎哭不止。
他心中,此时真是思绪万千。
这片土地上的人,数量多,他们只要求能够吃饱饭。他们面对暴.政,总是忍耐,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都不会反抗。
想完心事,韩裳对西门洞子道:“别哭了,跟着我去打拼吧,等来日你有了出息,给你爷爷立一个好坟,多给他烧一些纸钱,让他在那边儿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