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致远走了之后,日子仿佛又平静了下来。可是谢嘉鱼知道,这个平静就像是沙漠里的蜃楼,看不真切,可看得真切的人就会知道那一切都是虚妄的。
这府上注定不会平静了。
平安和喜乐将美人榻抬了出来,谢嘉鱼坐在窗前,右手拿着一本书,可眼神早就飘忽而走,不知在想什么。
喜乐心中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轻声说,“娘子,天气尚寒,别坐在窗前了。”
“啊……是喜乐啊。”她突然回过神来,手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尴尬的笑了笑。
“都听喜乐的。”他走了啊,这短短的三日,就好像是梦一般。
再见,真的还有再见的那一天吗?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不可能日日念着他。那日夜里,她突然很想问他是否婚配,可她哪里敢开口啊。
苏瑾之,苏郡王爷,她的未婚夫。
不若不见,也许再过些年,她就忘记了他,就忘记了上辈子豆蔻之时心中的悸动。
“下雨了……”谢嘉鱼低下了头,喜乐分明瞧见她的裙摆上留下了一滴水痕。
那水痕慢慢晕开,晕开……渐渐的便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
手中的伤口慢慢的好起来,那药倒是管用。再用上三哥送的药,连一丝的伤口也未有留下,就像从未受伤一般。
就好似那人从未出现一般。
过了几日的午后,难得有个好天气,平安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
“娘子,豫亲王府的帖子。”平安一边说一边将帖子递给谢嘉鱼。
她漫不经心的打开帖子,原来是王妃办的赏花宴。倒是有些好笑,这个时节,最是没有什么花好赏。梅花要开尽了,而离花朝却又还有一月。
“都有什么人收到了帖子?”她将帖子随手一放,询问道。
平安回想了一下,皱眉道,“城中高门的娘子基本都收到了帖子,还有些夫人也收到了。对了,夫人那日也会去。”
谢嘉鱼坐起声笑道,“倒是有些意思,都有哪些人收到了帖子?”
平安也不是笨人,听谢嘉鱼这样一说,也觉着有些不对了,“挺多的,但似乎都是些□□十岁的小娘子。其余年长都是身份一等一尊贵的。”
“呵,豫亲王府的三爷今年不过十岁吧,王妃这模样也太急了。”这吃相到底是有些难看了。
平安一下子便懂了,面上有些愤怒。毕竟自家娘子是苏郡王爷的未婚妻,和王妃天然便是敌对关系。更何况,那位王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些手段哪里瞒得住“有心人”啊。
也不知道日后娘子该如何才好,要她说啊,那王府可真不是个好去处。
世人皆道荣华富贵好,可这荣华富贵当真就那般好吗?
“倒是还有几日……”她笑了笑,不再提起这帖子的事儿。随后吩咐平安将帖子放好,便不再管了。
窗外透入了几丝阳光,这冬日的暖阳最是难得。谢嘉鱼起身,唤来了平安和喜乐,“去花园走走吧,莫要辜负今日这般大好的风光。”
今日天气的确好,故而谁也没有起疑。谢嘉鱼披了件薄披风,跨步走了出去。
她也有好几日没有出院子了,这才发现几日前还是一片枯败景象的院子,今日已有些许绿意了。
这是春要来了啊。
如此,因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心中原本有一丝沉重的谢嘉鱼反倒笑了起来。
没有毁灭便没有新生。
园中的梅花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上,在柔和的暖阳衬托之下,倒是颇具美感。谢嘉鱼走到梅树下,细微的风吹过,又有着一些花瓣陆陆续续的掉了下来。
她抬头瞧着这些梅树,露出了一个微笑。
平安看得呆住了,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娘子,就像那梅花化作的仙子一般,那么美,那么空灵。
“这梅花都落在了地上,倒是有些可惜。”她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梅瓣,淡淡一笑。
她知道,接下来会有人接住她的话头。
果真,平安按捺不住,张口道,“娘子说得有理,不若我们将这花儿葬了吧。”
葬这个字,多少有些晦气。但是若是葬花便又不同了,葬花葬花,听上去便有几分雅致。这是只有文人雅士和闺阁女子才会做的雅事儿,当真是风流极了,丝毫没有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