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人“鬼影”并无坐席,而是站在淮南王身后一步之遥,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绕着亭子一圈都是坐席,但中间兀自还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司马岚端杯站起身来,正容道:“诸位,太子鞍马劳顿,从齐国一路护送公主前来我大楚,老夫以为,这第一杯酒,我们应该敬太子!”
众人都端杯起身,向段韶敬酒,段韶哈哈一笑,也是端杯起身,道:“此番我大齐与楚国缔结姻亲,自此之后,贵我两国便是一家人,在座的诸位大人,与本宫也都是自己人,共同进退,这一杯酒是定然要饮的。”
齐宁心下好笑,暗想这些场面话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当真。
在座的楚国官员,互相之间都是猜疑暗斗,更不必说和你齐国称自己人了。
这第一杯酒,众人都是一饮而尽,落座之后,司马岚向段韶笑道:“今夜酒宴,本来是安排了一些歌舞伎表演舞乐,但殿下见多了歌舞乐姬,真要招上来,只怕殿下嘴上不说,心里嫌烦。”
段韶立时摆手笑道:“老国公千万别这么说,国公真要找些美人前来表演歌舞,晚辈还真不会厌烦,美酒佳人,我想在座诸位没有谁会嫌多吧?”
众人闻言,都是哄然笑起来。
司马岚也是笑道:“美人不会少,不过最近老夫认识了一位高人,此人有奇能在身,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如今这位高人尚在府内,恰好今夜为殿下设宴,若是殿下感兴趣,我想请这位高人前来献艺。”
“高人?”段韶奇道:“不知高在何处?”
司马岚笑道:“等他来了,殿下自知。”向司马常慎使了个眼色,司马常慎已经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众人正自奇怪,忽听得一阵若有似无的咿咿呀呀之声响起,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而来,很快,却见到一名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男子一边往亭内走来,一边拉着二胡,那咿咿呀呀之声正是二胡发出。
在场的官员之中,倒有不少懂些音律,见他站立之时还能拉出二胡之音,都觉稀奇,只是此人头戴斗笠,斗笠下压,只瞧见他颌下飘动白须,一时间却也看不到他样容如何。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盯在斗笠人身上,那斗笠人走到中央,竟是席地而坐,二胡咿咿呀呀的声音显得颇为凄楚。
齐宁心想司马岚声称这人是个高人,他所谓的高明,应该不是指拉二胡吧?虽说这人拉出来的音律还算过得去,但实在算不得太高明,齐宁甚至想到在西川碰见的二胡老怪空山弦,比起二胡老怪空山弦的手法,眼前这斗笠人拉二胡的本事还差一大截子。
四周众官员也都颇为疑惑,心想这等手艺,街边卖唱都未必会有人听,实在不知道司马岚为何会将这样的人弄到如此高雅的宴席上来。
但这是司马岚请来的人,在场众人又有谁敢谁一个不字,便是连嫌弃的表情大部分人都不敢挂在脸上,一个个瞧着那斗笠人,倒似乎都听的很认真。
等得二胡声停止下来,众人才松了口气。
段韶虽然觉得奇怪,但心里却很清楚,司马岚叫来的这人,绝不可能只是拉上一曲二胡这么简单,司马岚既然对此人十分推崇,那必有其缘故,当下看向司马岚,含笑道:“老国公,这就是您说的高人吧?”
司马岚微微一笑,道:“殿下,此人唤作眇翁,他最大的能耐,并非拉琴,而是视物!”
“视物?”不但段韶很奇怪,在场众官员也都有些茫然。
齐宁坐在淮南王下首,气定神闲,端着酒杯,远远盯着眇翁。
所谓宴无好宴,司马岚今夜设宴,连死对头淮南王都请了过来,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时候见到司马岚招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上来,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心中戒备,隐隐感觉今晚这宴会上总要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