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沉吟许久,苍老的身躯陡然一震,瞳孔微缩,看着袁默贤问道:“默贤,你可记得皇上有多少时日没有上朝?”
袁默贤想了一下,才道:“前前后后,已经快有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老尚书眼角微微跳动:“如今正是战时,老夫记得此前皇上三日一朝,最多的时日没有超过五日。”
“父亲说的是。”袁默贤道:“儿子也打听过,听说皇上日夜操劳,龙体欠安,这阵子正在宫中休养,虽然多时没有上朝,但却时常召见大臣在宫中议事。”
“皇上龙体欠安,可知道有何不适?”
袁默贤道:“父亲,这是宫里的事儿,儿子自然不好多打听。”
老尚书再次沉默,夕阳余晖照在他起着老褶的苍老脸庞,许久之后,才听老尚书吩咐道:“默贤,你让府里收拾一下,这两天动身回老家,咱们多年没有回去祭拜祖祠,也该回去看看了。”
袁默贤一怔,但瞬间明白过来,低声道:“父亲是否觉得京里要出什么事情?”
“无论出不出事情,你都要回乡祭祖祠。”老尚书叹道:“老夫年事已高,数百里地,实在受不了颠簸,也只能等我死后,你们再将我送回去下葬。这一次你就和荣儿带着家眷先回去,你回头去你拟一道折子交给我,我直接递上去就成。”微微一顿,才继续道:“两个月内,如果没有接到我派人送去的书信,你就再上一道辞官的折子,不要回京城。”
袁默贤急道:“父亲,您是说一个人留在京里?”
袁荣立刻道:“父亲,你带着家眷返乡,孩儿留下来陪着爷爷。”
“你也要走!”老尚书沉声道。
袁荣摇头道:“爷爷,无论你如何说,孙儿都不能离开。海泊司刚刚设立,这近半年来,孙儿和许多人耗尽心力,才走到今日地步,再有两三个月,第一批船队便要出海贸易,虽说田家药行出了问题,但却并不妨碍大局,孙儿若是就此离开,之前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这是护国公当初亲手交托给孙儿的重任,也是受了皇上的嘱托,事关我大楚的海上贸易,利国利民,绝不可半途而废。”
袁默贤锁眉道:“说了这半天,你难道还不明白?皇上是要对齐家下手,那田家药行就是因为与齐家有牵连,所以才会被京都府彻查。你之前与齐宁有来往到也罢了,可是这海泊司是齐宁上书恳求皇上设立,而且你这海泊司提督的位置,也是齐家举荐,只要呆在这位子上,就和齐家脱不了干系。”抬手轻拍袁荣肩头:“你本就不喜为官,回头为父替你代拟一道折子呈上去,这海泊司提督一职,不做也罢!”
袁荣再次摇头,坚定道:“父亲,这不只是与护国公有关,也是与我大楚有关。为了海泊司,许多人出银子出力,孩儿绝不可丢下他们,一走了之。且不说齐家是否真的有罪,也不说皇上是不是真的要降罪齐家,护国公上奏设立海泊司,这是为国谋事,没有任何过错,若是朝廷将罪责牵涉到海泊司,那实在是荒谬透顶。”向老尚书拱手道:“爷爷,孙儿既然接下了海泊司的差事,就算是送了性命,也要做到底,至若是否会被齐家牵连,孙儿也管不着,孙儿是要做事,而不是要做官。”
袁默贤脸色难看,还要再说,老尚书却已经笑道:“默贤,回乡祭祖祠就由你带着家眷回去,荣儿既然心意已决,就让他留在京城吧。咱们袁家三代受恩,老夫和荣儿留下来尽忠,也算是对得住皇上的恩遇了。”不等袁默贤多说,老尚书缓缓站起身,吩咐道:“明日一早,老夫要进宫面圣!”
“父亲,您.....?”
老尚书摇摇头,止住袁默贤话头,道:“老夫侍奉几位先皇,如今年事已高,要辞官归隐,这最后一道辞官折子,总应该能够见到皇上,亲自将辞官折子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