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午后,带不来一丝清凉的风,蝉鸣声在枝头此起彼伏,从未间断。
学校这会儿正是午修时间,没有太多人。
露娜郑重其事地将折叠在口袋里的入会申请书拿了出来,因为维持一个状态太久,印痕似是深深地烙在申请书上了一样,将上面规矩排列的字压得有些模糊了。
学生会的办公室没锁,露娜推门而入,空调带来的凉意沁入她的皮肤,竟令她手脚冰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现在这个时间还可以提交申请书吗。”
办公桌前坐着一女子,露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她…系领结的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可能是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将领结全部收紧,她的领结因为趴在桌上的姿势而显得松松垮垮,露出了锁骨下方的一点白嫩。
露娜很快移开了视线。
那人并不是在睡觉,趴着只是方便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玩手机而已,冷不防地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多大反应。
她懒洋洋地应一声,没骨头似地摊在椅子上,回道:“可以的,把申请书放在桌上就行。”
露娜点点头,没有寻找话题来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而是放好申请书向值班同学道谢然后转身离开,动作行云流水。
“哎,等一下。”女子眯了眯眼,叫住露娜,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来,忽地托着腮帮子,开玩笑一般地问道:“你长得好像我们学生会长啊,该不会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她口中的学生会长,在这所学校几乎没人不知道,因为那人的人设,简直就和玛丽苏校园文里的男主一样。
不仅女生吹捧他,就连男生也喜欢和他做朋友。
面前这人,她刚才思绪还停留在没看完的腐漫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提交申请书的女生,五官像极了学生会长。
可是从未听说过,学生会长还有妹妹的。
露娜顿住脚步,脑中浮现出一张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着的脸来,心情愉悦地扬了扬嘴角:
“不是失散多年的,我们一直是亲兄妹,很要好的…亲兄妹。”
可曾想,亲兄妹这个词,既是使他们二人无法离开对方的禁锢,又是建立在情爱与悖论之间的屏障。
从办公室出来,露娜才松了一口气。
像在做坏事一样。露娜想,哥哥向来不喜欢将他们是兄妹这件事公开于众,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值班同学,在听到她说出亲兄妹这个词的时候,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露娜坏笑一声,哥哥不喜欢让她做的事,她就偏要和他对着来。
因为那个人不再理她了。露娜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15岁,在她上了初三之后,哥哥考上了和她不在同一所中学的高中,因为学校离家太远,所以选择了住校,自那以后,她能和哥哥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即使假期哥哥会回家,可露娜有一种感觉,他在刻意地避着自己。
这也是露娜最无法忍受的事,被哥哥无视的感觉,这比考了全班最后一名,比被班里所有人无视,比被父母轮流训话的感觉,还要难受百十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露娜一直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超越自己的哥哥,即使他处处都要比自己优秀,但这是能让他注意到自己,最有效的一个方法。
就连加入学生会,也是朝着挤掉他学生会长的职位来的。
尽管她很努力,还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徒劳地追赶着。
即便考上了哥哥所在的那所中学,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未缩短过,她在原地踏步,而哥哥却始终朝着前方走去。
露娜苦笑一声,儿时记忆里的哥哥和现在截然相反,就如她所说那样,他们真的是很要好的亲兄妹,可那段美好的回忆只停留在小时候,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我还没有超越过哥哥,所以我还是有希望将以前的哥哥变回来的。露娜坚信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露娜猛然回头,规矩地穿着校服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不甚在意地移开了视线,眼底的一丝厌恶被露娜轻易地捕捉到。
真让人难受,可是没人告诉过她,可以在哥哥面前哭鼻子。
而且她也过了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年纪。
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伪装,露娜轻声地唤他一声:“哥哥。没有什么事,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我先走了,告辞。”
铠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绕过了她先行离开。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缓和他们之间僵硬的关系?
“欸,你刚才去哪了?”貂蝉刚打完一局游戏,办公室的门暮地被人推开。
铠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在存放着资料的柜子里搜寻。
貂蝉见自讨没趣,仍是不死心道:“我刚才见到了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怎么?藏得还挺严实,也没听你提起过。”貂蝉支起下巴,突然起了坏心:“她不会是你的情人妹妹吧?”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冒犯了他,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听上去并不愉快:“貂蝉,你再继续妄自猜测,我真的会动怒。”
“啧,怕了你了,不让我问就算了。”
向来会看人脸色的她也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当即便对他示弱。
“不过,我还挺好奇你那小妹,她说你们关系特别要好,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貂蝉环胸斜睨他一眼。
铠已经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厚厚的一杳纸被他抱起,看上去一点也不费劲。
“她真那样说过?”
“对啊。”貂蝉答道。
铠抿了抿唇,像在思考什么一样,片刻后便没有了下文,推门走了出去。
是错觉吗?貂蝉想,刚才好像看到他笑了,看上去心情也没那么糟糕。
…
露娜回到教室,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不过大多数人此时都选择趴在桌面上醉生梦死。
铠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猛地从她头顶泼了下去,整个人现在清醒得不行,只能从桌肚里随意拿出一本五三,漫无目的地写了起来。
她脑子里现在全是哥哥,杂乱的思想导致她一道题也看不下去,只能随大众,和他们一样趴在桌上小憩一会。
露娜本只是想闭目养神,好把脑中的那个人给赶出去,可这一闭眼,就睡到了上课。
没人叫醒她,她是被讲台上老师的大嗓门给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