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李白微微皱眉。
“白爷我可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怎的成了姑娘?!”
“额…?”那鸽子精听见他的声音,扶额,“只是少侠的癖好过于特殊…”
“……”
李白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女装。
“嗯……若是阁下愿意将城西的俘虏们放出来,自然无事。”
“若是不呢?”白衣人手中暗暗运作内力。
“那就打咯!”
李白向前跑过去,手中的龙泉直刺而去,正撞上对方的灵力。
紫霞和上官婉儿也迅速从侧面奔向白衣人,进行牵制。
这边儿打得正热火朝天,那“哨子精”却兀得拿起翡翠洞箫,吹了起来。
这次曲调和上次不一样,可依旧刺耳异常。
“妈的闭嘴!”李白本来和那“鸽子精”这种藏头露尾的猥琐流打得就憋屈,听见这“哨子精”吹箫又吹成这样,心中更是燃起一把怒火。
他一个将进酒瞬移过去,手中龙泉劈头盖脸的向“哨子精”进攻,哨子精却如鬼魅一般,每次都堪堪躲过。
这让李白更加窝火。
他干脆直接用了个神来之笔,可那人却腾空而起,稳稳停在半空中。
等等!
李白突然捂住耳朵,他不应该这么急躁,拿曲子一定有扰乱人心神的作用,如果他再听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捂住耳朵!”他大喊。
可惜为时已晚,上官婉儿双眸猩红,笔尖转了个弯,向紫霞打过去,紫霞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她拿着宝剑且战且退。
“你不受影响?”李白惊讶了,他现在脑子已经开始混起来了,强行忍住混乱加上捂耳朵才没有被控制,可是已经没法战斗了。
紫霞似乎没听见一般,没有理会他。
但她很快就退到他身边,紫霞侧转身子,右手持剑架住上官婉儿的笔,左手塞了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到李白嘴里。
李白没来得及反应就咽了下去,脑中顿时一派清明。
“谢了!”
紫霞不理会他,抓住他的手,摊开,将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
他也许真的和紫霞存在某种默契,不用问,他知道她的意思。
他连忙踩着踏雪寻梅加将进酒瞬移效果飞到空中,将龙泉扔出,直奔“哨子精”而去。
“哨子精”迫不得已躲回地面上,李白则一个跟斗翻到他背后,一脚踹在他腰上。
萧声停止了,上官婉儿的眸子微微清明了一会儿,动作也迟钝了。
紫霞逮准时机将药丸也塞她嘴里,上官婉儿晃了晃头,恢复神智。
紫霞突然朝着李白和“哨子精”那边大喊:“二泉映月!”
那“哨子精”捋捋乱了的衣服,用他那尖声尖气的声音对吼道:“你以为我是卖艺的?!还点起曲子来了?”
李白却微微眯起眸子,笑了笑,转身向西边跑去。
二泉映月,月亮东升西落,紫霞绝对是在暗示他向西走。
“不好!”
鸽子精大惊:“拦住他!”
原来那法阵早已到了时间,“哨子精”却没意识到,李白此时急急忙忙的向西边跑过去,“鸽子精”一下变明白了,可为时已晚。
紫霞牵制住哨子精,上官婉儿牵制住鸽子精,他们只有两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白向西边跑去。
杨玉环弹起琵琶,给上官婉儿和紫霞治了伤,然后玉指一转,谈了曲慷慨激昂的《破阵子》。
李白顿时觉得精神大振,内力也开始迅速恢复。
鸽子精与哨子精一前一后冲了进来,李白一个健步冲上去,一刀砍向哨子精,哨子精抖出袖子里的飞虎爪,和李白交战。
其他三个姑娘也各自拦下一个人,打着一对一。
紫霞正与鸽子精交战,鸽子精使得是双刀,解数周密,刀法了得,紫霞本就未开灵脉,方才又受了伤,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鸽子精提起双刀,架住紫霞的剑,使了个巧劲打开她的剑,右手的刀迅速向紫霞腹部刺过来。
紫霞的剑被他左手上的刀限制住,抽不开,只得使劲一用力,将对方的刀抵过来,架住他刺向自己的刀。
可对面的“鸽子精”竟然只是虚晃一招,手中的刀刺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挥出一道劲力,正中紫霞心口。
紫霞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影,她喷出一口血,将手中的紫青宝剑插入泥土,支撑着身子。
李白见鸽子精又要向紫霞发动攻击,立马将哨子精向鸽子精那边引过去,李白见哨子精的飞虎爪又出了攻击之势,就一侧身,躲了过去,然后左脚撑地,飞起右脚,踢在哨子精胳膊肘上,哨子精重心不稳,向前倒过去,手腕上的飞虎爪堪堪架住鸽子精的刀。
“紫霞你歇着!”李白一脚踢在哨子精腰上,将他踢翻,手中龙泉一横,架住鸽子精劈过来的双刀。
紫霞点点头,她回头看了溪水那边的洞口,那边的情况也不好。
“除了杀出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紫霞清澈的眸子暗了暗,喃喃自语。
“有。”
紫霞瞪大眼睛,望着辛,“什么办法?”
“我可以将你们转移到长安城里。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接着说,“但是我需要四个灵力充沛的人帮我启动法阵。”
李白,苏妲己,杨玉环,上官婉儿,刚好四个。
紫霞咬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她提起龙泉,眸子烈如星火:“你们三个退后,帮助帝辛启动法阵!我来顶着那四个人。”
“你的伤——”李白有些迟疑。
“别管!”紫霞一把将他推到后面,身形如鬼魅一般飘逸迅速。
帝辛看着她的背影,眉间舒展:“这小姑娘竟然是陆夫子的徒弟,这风竹阵配上疏影步确实厉害。”
李白本来见她一人硬是打出了十人的效果还在惊讶,一听帝辛这番话就不奇怪了。
风竹阵听闻是陆夫子在竹林里悟出来的阵法,此阵用时列阵者就好似那竹子一般,不知从哪里就钻出来,神出鬼没,列阵者随着气流变换位置,借力打力,事半功倍,以一抵十。
疏影步也是江湖上的上等功法,和风竹阵异曲同工,都是借助气流变换,让人眼花缭乱,不辨虚实。
李白回过神,站好位置,上官婉儿和杨玉环也迅速站好位置,可妲己咬着粉嫩的嘴唇,迟迟不肯动身。
“妲己?”
“我们出去了…那你呢?”苏妲己抬起头,泪水早已装满了眼眶。
她冲过去,揪住帝辛的领子,大吼:“你呢?!”
帝辛别过头,不敢看她,也不敢回答。
“你从来不考虑你自己!也从来不考虑我!”她
“妲己听话,快点过去。”
“我不!我偏不!”泪水一遍遍冲刷过妲己白嫩的脸庞。
“妲己你可不可以不要任性!”帝辛眉头紧皱,“这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和幸福!”
“那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幸福。”
妲己突然狂笑起来,泪水落进嘴里,苦涩只有她一人品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他们的幸福是你的幸福,你心里装着魔种,装着平等,装着大义!”她的身子剧烈颤抖,“可我的心里只有你啊,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啊!可是和那些比起来,我算什么呀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爱算什么…”
帝辛不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他又何尝不爱她呢,可他必须先实现理想。
“你若是不与我一同出去,我就不站宫位!”妲己突然抹开眼泪,恶狠狠地威胁到,“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们出不去!”
说着,她拔下手中的簪子,向自己的心脏处扎过去:“零件没了可以换,但这颗心没了人就真的没了!”
锐利的簪头没入皮肤,鲜血丝丝淌出。
“妲己!你何苦?!”辛一,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那你又何苦呢…”妲己的态度软了下来,趴在他怀里哽咽着。
“我答应你。”帝辛扬起一个笑容。
妲己抬起头,眸中疑惑:“不骗我?你怎么出去?”
“这是转换符的子符和母符。”它摊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两条符文,“你拿着子符,只要母符不破损,就可以找到你。”
妲己将子符收到怀里,抹干眼泪,放下了心,回到位置上。
阵法终于启动了。
白色的光芒笼罩在洞里,人们都不见了。
—长安城—
苏妲己站在城门前等待着,手上握着转换符,眸中充满期盼。
突然,符咒上燃起了一团火,妲己大惊,跌坐外地,火焰灼烧着她的手指,她却感觉不到痛一般,反而握紧了手。
你还是骗了我。
城西炮声震天,夕日困了无数人的地牢化为灰烬,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地牢外面,尘土漫漫和熊熊大火中,一张被冠以“转换符”名义的结界符在火焰里化为灰烬。
长安夜-尾声
春雨洗净长安城,碧叶梧桐滴疏雨,微云点星汉。
李白坐在房顶儿上,一条腿恣意垂下,风过,卷起他栗色的碎发,他听着梧桐叶间略显厚重的叶声,唇角勾了勾,“阁下何必躲在梧桐叶里,有话便直说罢。”
韩信见被那酒鬼发现,倒也不恼,干净利落地跃上房顶,足尖所至,无声无灰。
“信前些日子与李少侠切磋过一次,只是被紫霞姑娘叫停,倒是不尽兴,不知少侠今日可愿与信再切磋切磋?”
“乐意之至。”
龙泉剑光划破寂静浓稠的黑夜,和龙枪碰撞在一起,震起春燕掠檐飞。
两人你来我去打了几个回合,谁也占不到好处。韩信握住龙枪,顿时白光大作,一声龙吟从枪上啸出。李白顿时觉得吃力不少。
“好小子,枪灵竟然是白龙!”李白后退几步,龙泉也发出金光。清脆的凤啸和龙吟交叠在一起,灵力四散。
韩信眯着眼,夜色下,光是最清楚的。
他,可不会错过龙泉剑上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紫光。
果然是个双剑灵。
韩信目的已达,收了神通。坐在瓦上看星星。
李白“……”
“韩兄莫不是怂了?”
“嗯,怂了,打不过你。”韩信敷衍了几句,星河倒映眼底,十分深沉。
—次日—
公孙离端着药碗走进杨玉环的房间,后者正倚在床沿上咳嗽。
“首领也真是的,用得着罚那么严重么?”公孙离赶紧放下药碗,帮杨玉环顺气,嘴里还埋怨着明世隐。
杨玉环缓了缓,轻轻摇摇头:“阿离,你不懂。李白是个完全的变数,连首领都无法参透他的命运。裴擒虎放走李白,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而且是作用于他自身的。所以首领让他这几日呆在家里,我不过是帮他挡劫罢了。”
“竟是如此。”阿离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药,“只是又苦了环姐姐,当年莫山一族的少主也是你挡的劫,每次挡劫都要消耗那么多灵力,太伤身了。”
“韩言于我有恩,他的儿子我怎能不帮?再者,我本就是红颜祸水的命格,天道既然让我替唐明皇背锅,自然不会让我死那么早。”
公孙离喂完了药。见杨玉环又有些乏了,便出了房。
出门正碰上了李白。
白衣剑客站在花丛间,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
“李少侠?”
“啊,公孙姑娘啊。”李白转过身,却仍然有些神不在焉。
“少侠有心事?”
李白的眸子闪了闪:“刚刚遇到妲己了。”
“苏坊主?听闻她把幻舞乐坊托给朋友了,说是要出去走走。”公孙离道。
“嗯,她刚刚也是如此对我说的。”李白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放下了。”
就在没多久之前,那个明媚的女子一身素衣,笑得温柔。
“我会带着辛的梦,活下去,直到这个心脏最后一次跳动。”
“公孙,你说魔种和人类的矛盾,会解决吗?为什么种族会成为隔绝同为生物的两个族群的天堑呢?”
“一定会的!一定会解决的!”她眼底闪着必信的光芒,“而且,属于人类的你和属于魔种的我,不也成为朋友了吗?只要怀着一颗平等的心。天堑也不宽!”
韩信站在高阁之上,看着白衣的剑仙如有所悟般地朗声一笑,嘴里嘟囔着:“变数…呵。”
“怎么,不服气?”明世隐走到他身边。
韩信摊摊手:“我真没找到他除了双剑灵还有什么优点。”
“你和他是命中注定的挚友。”明世隐叹了口气,“你和紫霞的命运,都注定与他纠缠。跟他在一起,你会发现他的优点的,而且只有和他在一起,你才能成就你的梦想。”
“……”
—
李白又与公孙离谈了一会儿,便要告辞。
公孙离却突然又喊住他。
“李少侠。”
李白回头,见公孙离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信封,她将它郑重地放到他手上:“阿离因组织的规定,不能出长安。数年前,阿离出任务时误入陷阱,得亏一位少年将我救出,只是自此之后,他去了长城,我留在长安。我竟再也没有机会向他说声谢谢。此次听闻李少侠要去长城,不知可否帮阿离带个信。”
李白见她脸颊微红,语速略快,想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自然不肯拒绝,便答应了。
公孙离千恩万谢地送他出了门,又欢天喜地连蹦带跳地回了房间。
却没注意到柱子之后,身形单薄的少年神色失落。
“你还是忘不了他。”
贰—流萤扑闪落发梢
韩信看着正拿着枕头在床上画界限的李白,嘴角抽搐。
我就不该答应这家伙一起住!可惜为时晚矣。
“得得,我睡椅子上——上次在你家蹭住是我睡的床,这次你睡床吧。”
李白一脸“算你有良心”的把枕头和被褥铺好,又递了一套给他。
韩信也麻利地将自己今晚的床收拾好。
李白躺在被子里,看月光下窗扉的倒映在地上一点点拉长,大脑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睡觉,不然明天赶路肯定没精神。
可是自己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美丽的白发姑娘向他微微李白翻了个身。
他又开始思考今天韩信说的话。
“你得长点心,莫被人当枪使了。”
呵,笑话,白爷我天资聪颖,怎会被人骗?但细细一想,韩信的话不无道理,他与尧天接触尚短,虽说上次那破事儿李白是和他们在一条战线,但终究充其量算个合作关系,尧天那帮家伙怎么看都精着在,还是不能太相信。
不过自己只是送个信,应该没问题吧?
等等,这信不会有问题吧?
李白腾得一下坐起身,从包袱里掏出一封信,刚想拆开,手又顿住了。
公孙离将信交给他想来也是信任,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无耻了。
李白盯着那封薄薄的信,一时间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不想了不想了!
李白又粗暴的把信塞回去,躺回床上。
半个时辰后,李白再一次翻身。
“……”
睡不着,不睡了!
李白被子一掀,套上衣服,自以为很轻手轻脚地推开窗子翻了出去。
好不容易才要睡着的韩信:“……李白!小爷我和你没完!”
——
李白坐在一棵树上看月光,月色澄明,树影婆娑,顿时觉得沉甸甸的心又轻松不少。
“公子?”
一声温柔的女音被夜风送进李白的耳朵。
李白顺着声音望去——哦,是今日的姑娘。
月色如水盛在她的眼眸,她轻轻笑到:“今日之事,昭君多谢公子。”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也睡不着?”他试图找话题。
“嗯,我打小睡眠就浅,还有认榻的毛病,躺在床上睡不着,看月明如许,就出来转转。”她说话的时候仍然浅浅地笑着,很恬静,就像一瓣儿初开的白梅。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李白出口就后悔了,他赶紧打圆场,“嗯,就是第一次见到姑娘就觉得很熟悉——呃…就是很想与姑娘多交流交流…”
李白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了。
对面的姑娘浅浅一笑:“我见到公子也有这种感觉呢。”
几只零星的流萤在两人之间飞舞萦绕。
“春天竟然也有萤火虫。”李白伸手,轻轻捧住一点莹莹绿光。
“想来是因为南方气候温暖罢,”姑娘的蓝色瞳孔变得温柔,“古人都说腐草化萤。从枯败中飞出美丽的新生,真美。”
“是啊。”李白打开手,让那只萤火虫飞出去。
两人相视一笑。
叁—夕阳渐垂兰影柔
那个夜晚,两人谈了很多。
晚春的风轻轻荡漾,单薄的月牙缓缓转动,美好得像梦一样。
李白梦一样的和她交换了名字,又梦一样的回到自己的客房,再梦一般的躺回床上。
也许是因为一切过于梦幻,他进屋的时候忘了收敛脚步声。
好不容易再次睡着的韩信:……
李白,明天你完了!
翌日。
紫霞看着韩信和李白的黑眼圈儿,笑道:“你俩昨晚干了什么?”
李白刚准备答“没干什么”时,韩信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昨儿李大剑仙精力旺盛,大半夜的不是翻身就是翻窗,能睡好么?”
李白瘫在椅子上打哈欠,报以歉意的微笑。
韩信哼了一声:“下次我说什么也不和你一个房间。”
李大剑仙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念叨:“怎么可能有下次”
“噗。”清脆的笑声传过来,李白一下子坐直了——来得正是王昭君。
“三位关系真好。”白发女子掩唇轻笑,“三位莫不是也要去长城?”
“是。”韩信点头,“姑娘也是?”
王昭君轻轻点头。
“那不如我们四人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李白赶紧接话。
“好啊。”清丽的少女弯唇浅笑,晨光也为此柔和。
多了几个人,路上自然也多了不少趣味,两个姑娘很快成了朋友,韩信李白二人一路上斗嘴斗武却也不伤和气。
赶了三天路,总算是到了长城,四人租好房间,李白惦记着信的事,就决定出去逛逛。
残红铺满晴空,小镇街道上人却仍然不少,虽说没有长安雕楼画栋车水马龙,却也不让见惯长安繁华的李白觉得冷清。
李白出来的急,没吃饭,风携着水饺的香味儿钻进他鼻子里——韭菜鸡蛋馅儿的!
李白为人耿直,刚到长安时没少打过架,那次惹了权贵家的公子,被人算计打得遍体鳞伤昏倒在陆娘子的酒坊前,醒来时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韭菜鸡蛋馅儿饺子。
咬一口,鲜香味美,有家的味道。
记忆中的父亲早已远去,裴旻严厉,很少给过他这样的温柔。
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在饺子的香气里,他好像看见一个身着异国服饰的美貌少妇朝他笑着:“阿白再等等,饺子很快就好啦。”
她是谁?他不记得。但他总觉得那张面孔令他想要亲近,令他安心。
李白从回忆里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儿找到那家饭馆,选好位置点了菜。
目光却被邻座的一男一女吸引。女人一头粉色长发松松的用木簪绾了个发髻,浅蜜色的肌肤上斜飞一对浓眉,眸子锐利得像淬血利刃,脊背挺的很直。
男人紫发束起,雪白的发带太长,都垂到了耳尖,举手投足带着一股贵族的优雅,但那双眸子却深沉得像浓墨,仿佛曾历尽风霜。如果说女人的气息像利刃,那么男人就是未出鞘的宝刀,看似平和,实则致命危险。
女人脸上略有怒容,男人却一脸淡然,自顾自的品着茶,硬生生把迎宾茶品出了他在喝西湖龙井的效果。
“高长恭。”女人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淡淡的将茶杯放下:“不急。先吃饭。”
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撇过头不去看他。
耳边却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别皱眉啊小花儿。皱眉就不好看了。”
女人的脸微微红了,佯怒地锤他一拳,眼底的温柔笑意却掩不住。
肆—血色吹风一泪痕
傍晚的夕阳总是温柔的。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跟着温柔。李白见那两人举动亲昵,便猜是夫妻。心想若是自己与王昭君也能这般亲近,携手花前月下,看遍云卷云舒,他傍晚归家,她就在檐下等他,为他温酒煮茶,似乎人生便别无所求了。
“客官,您的饺子!”店小二操着一口饱满的长安口音,语调不可谓不热情。
李白回过神,正要伸手去接,却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剑客的直觉让他立马拔剑,一道剑气劈了过去。店小二手中的碗跌在地上摔成碎块儿,黑雾从碎片儿里腾起又消散。
没有惊慌,没有逃窜。四周的百姓们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自然谈笑自若。
李白定定地盯着那店小二。店小二虚眯着眼睛打量他,出口声音十分熟悉:“剑仙大人,好久不见啊。”
是那鸽子精。
“我可不想和你相见,”李白瞅着他这一身灰黑色的店小二打扮,嘲讽道,“你何苦自降身价,从鸽子变成乌鸦呢?就为了给我送这一碗加了料的饺子?”
鸽子精低低地笑了:“雕虫小技怎指望剑仙大人能不发现?但是你猜错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
李白闻言,心下一惊,太透只见消散的黑雾再次出现——笼罩在店铺上空。鸽子精打了个响指,黑雾便俯冲下来,进入店中几个食客体内——他们依然浑然不觉。
李白举起剑,指着鸽子精:“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鸽子精脸上咧开一个怪异的笑容,:“你…猜啊…”
语毕他身形一晃,消失了。
李白担忧食客们的安全,没有追出去。
“呃啊!!”远处的一个男人突然捂着心口叫了出来,眼底有嗜血的红光闪过——他正是刚刚吸入黑雾的食客之一!
“相公!你怎么了?!”男人附近的女人惊慌失措的拉住男人的手。
不,那已经不是手了。
他的指甲变得很长很厚,手臂也被鳞片覆盖。男人挣扎着,突然,眼底凶光大现,附着鳞片的爪子穿过了妻子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木桌。女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丈夫,摇摇晃晃地摔在地上。
其他几个吸入黑雾的食客被鲜血的气味挑动,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异。
惨叫声在小店此起彼伏。
他们,是异化成魔种了吗?
李白握紧手中龙泉,清亮的凤吟在剑端奏起,他刻意放出灵力——如果是魔种的话,应该会先被灵力充沛的目标吸引。
不出所料,他很快拉了大部分魔化食客的仇恨,他上蹿下跳地遛着他们兜圈子——毕竟他们本来都是人,李白还是下不去手的。
抬眼只见一头部已经完全异化的食客正向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张开血盆大口。李白将灵力凝在剑上,龙泉伴着凤鸣飞了出去,护在少女身前。
身后的魔种却趁着他分身保护别人扑了过来。李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柄短剑便带着粉色的灵光飞了过来——是方才的粉发女人。
她脚尖点地,一闪便来到了李白身后,快很准地用另一支短剑斩了魔种的头,她从从容容地收回飞出的短剑,对李白道:“不必留情,他们回不来了。”
李白瞧着剑柄上的瓣鳞花,心知是长城守卫军的人,便点点头,一个空翻飞到方才的少女身前,龙泉剑气啸出,幻化出无数道虚影,顷刻间,店内的魔种纷纷倒地。
李白收了剑,将跌倒在地的少女拉起,少女面如金纸,冷汗沁满白皙的额头,呆愣愣地咬着下唇,目光盯着面前的尸体。
“爹…”
她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颤抖,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单薄,无助。
“对不起。姑娘,节哀。”李白垂下头,想要安慰她。
少女抬头,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不怨少侠,小女子阿萝,谢过少侠救命之……”话音未落,人已经眼前一黑,飘飘摇摇地要跌倒在地,李白赶忙接住她——悲伤过度,晕了。
“少侠剑术高超,不知师承何人?”粉发女人和紫发男人向他走来。
李白刚想回答,又恐给师父添上麻烦,一时有些踟蹰。
粉发女子叫他如此,微微一笑:“可是裴旻裴大师?”
李白一句“你怎么知道”还没问出口,女子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愧是他的徒弟。鄙人幼时曾得过裴大师的恩惠,见识过他的龙泉剑法。少侠方才那招‘森罗万象’使得出神入化,心法至少也是到了第六重,少侠如此年轻,真可谓是青年才俊啊。”
“不知姐姐贵姓?”李白听她谈吐,知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心中隐隐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免贵姓花。”女人嫣然一笑,“你若是愿意,便叫我一声花姐。裴大师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
“花姐。”李白笑笑,“在下李白。”
“这姑娘怎么办?”高长恭看不下去了。
“李白。你可否先照顾照顾这位姑娘,我和长恭最近居无定所的,带着她怕是不方便。”花姐盯着那姑娘,有点为难。
李白早已猜出她的身份,知是有要务在身,便不推辞,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阿萝被安置在酒店里,紫霞打了盆热水帮她擦脸。李白坐在窗台上,看着那姑娘的脸。
少女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丰润的红唇——是个标致的姑娘,但李白总觉得那双平髻和齐胸襦裙在她身上有些不和谐。
紫霞帮阿萝把杯子掖好,回头见李白盯着她若有所思,笑问道:“剑仙大人又在想什么?见到漂亮姑娘移不开目光了?”
李白有些尴尬:“没有。”
“那你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干嘛。不是觊觎美色?”
“你比她生得还好看些啊。”
李白的意思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也没见得觊觎你的美色,她还没你好看我怎么会觊觎她?”
紫霞很少听到有人直白地夸她漂亮,一时间竟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房间里一时有些尴尬。
“爹!爹不要!”床上的少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打破了尴尬。
一滴泪水从她那双眼皮很深的眼睛中流下,润湿眼角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