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露娜走的法师路线,但后来她好像突然抽风了——或者说想通了,开始向刺客转型。”
“而我一开始就走的打野路线,所以我们就在一起训练,相互交流心得,也是督促对方。”
“刚开始她差不多算是完虐我,但过了一两年,我就反超她了。”
说到这时,李白的话语里竟然有了淡淡的骄傲。那是他打败任何一个敌人时都未曾流露过的。
“能让你用一两年来超越的人也够厉害了。”安琪拉说的并不夸张,李白仿佛天生就该来到这里,就该成为碾压一切的存在,集万千荣耀于一身。
从初来乍到的无名小卒崛起到峡谷的“剑仙”,李白一共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这样算来,这期间到时有一大半路都是在追赶露娜。
“再后来峡谷乱斗爆发了,我回了青丘,就和她联系不上了。我们再一次碰面就是在联赛上,很幸运她没有受什么永久性的伤害。那次比赛我赢了,我知道她会有些失落,但更多的一定是不在乎。”
“我们的关系依旧很好,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联系了。毕竟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
“其实露娜的天资比我高。她也是一个努力的人,但没有我那么努力。她的条件太优越了,脸蛋的足够漂亮,并且天资过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拿命去拼,去向上爬的。她天生就站在云端上,只要保持着不摔下去,就是与旁人有云泥之异了。”
我怕就是那旁人了。安琪拉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笑道:“你的条件难道就不优越,还要你拿命去爬?”
“对。如果我不向上爬,不赢过其他人,我就会被拉下去,滑进既定的我所厌恶的命运里。”
李白看着脚下灰黄色的水泥地,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些字眼,仿佛要叫它们一句句的钉进地里。
“呵,”李白看着愣愣的安琪拉,温柔的笑了,“不说这些了。要不然我们……”
“诶有人出来了!”安琪拉拉起李白想要往里冲,但已经有人先一步跨了进去。
“唉……”
这下安琪拉忘记了,她本来要问诸葛亮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或者她本就不想问了。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里,安琪拉一直避免在李白面前提诸葛亮。但有时候她又会忍不住。这时她便安慰自己这是坦荡,自己和李白只是朋友,没有暧昧。
究竟是不是这样,她从来不敢想,也不愿想。
不久,某出口处有了一身影。
安琪拉和李白匆忙从入口进去,安琪拉跟在李白身后,无意识的向出口处望了一眼。
露娜的本子掉了,发出一声闷响。它好好的躺在门线上,一半身处训练营翠绿的草地,一半留在门外。
“怎么了?”李白捡起本子收好。
“没什么。”
刚刚出来的人是诸葛亮,他似乎察觉到了不远处的目光,于是转过脸对安琪拉笑了笑。
依旧是蓝色衬衫白色纽扣,干净而温和。如初见般纯粹。
算起来,他们许久未曾见过了,那一笑,竟勾的安琪拉甚是想念。
就像酒鬼戒酒,长时间不沾不见,慢慢的好似淡忘了,却不知在哪处又见了一壶美酒,品了一杯佳酿,一切的一切就又回来了。
安琪拉不爱喝酒,但她喜欢吃石榴。尝了一颗石榴籽,便想起了家乡院子里栽的整棵石榴树。
当然这并****从她手中滑落的理由。
她第一眼看见诸葛亮时,对方还未察觉到。她在诸葛亮浅蓝色的发丝中看到了几点红色。
是鲜血的颜色,安琪拉十分肯定。而诸葛亮的嘴角却勾着一抹浅笑。是那种比哭还难看的肌肉抽搐式的笑。眼神……安琪拉哪里能看的清,但她总觉得有快意沉在其中,以此来配合他的笑。
诸葛亮爱笑,但他的笑容大都是干净纯粹,令人舒服的,包括此刻他那好看的笑容。安琪拉从未见过他那般去笑。
但对比起来,又觉以前的笑容却好像是装出来的,刚刚的才是他发自内心的。
安琪拉还来不及细想——走出了训练营血迹为什么没有消失——诸葛亮已经转过脸来了。
红色被隐藏在了身后。
安琪拉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被李白拉了进去。她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安安,现在先不开兵线,你先去打个蓝,等会你对我放技能,练习二技能的命中率。”
“啊?哦哦,好。”
刚才是真的眼花了吧。不该熬那么多夜的。
爱情使人变戏精。安琪拉在心里自嘲到。
李白窜进草丛里不见了身影,安琪拉独自一人去打蓝。
安琪拉突然一动不动的定住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一个红色的人躺在蓝爸爸脚下,血从他身上的各处伤口流出,把周围的草地染成了近乎黑的颜色。
面目清晰,安琪拉认识。
“请详细讲述您报案前两个半小时内的经过。”
“下午和李白在一起练剑,然后决定去训练营训练,我们在训练营外的长椅上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十五分钟前后有人出来,但我们没有赶上,另外一个出口再有人出来时,我和李白就进去了。进去以后李白去了对面,我在我方野区打蓝,然后就看见了……”
“我叫李白过来,我们报了警。”
“第一个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人是谁?”
“我记不清了。”
“男女?身高?都记不清了?”
“嗯。”
问的人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看的安琪拉有些恼怒。
“进去的?”
“也记不清了。”
“第二个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待在训练营里的人?这个至关重要,你好好回忆回忆。”
“训练营外不是有摄像头吗?”
“请如实回答问题。”
安琪拉真想把手里的水泼在对面人的脸上。
“诸葛亮。”
“不要再问我了,我见的你们也见了,没见的你们可以通过摄像头调出来,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安琪拉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暗暗惊讶了一把。
“感谢您的配合。”
安琪拉头也不回的走了。
.
十一点钟的大街显得很是凄清,路灯有序地伫立在街两边,沉默的发着惨白的光。
只有萧萧的夜风在安琪拉耳旁呜咽,试图向她的怀里钻。
一股恶心突然顺着喉咙向上涌,安琪拉扶着路灯干呕起来。一直呕到她胃里抽搐起来,疼的她眼眶泛红,眼角的睫毛也被泛出的泪花打湿了。
什么也没有。安琪拉无力的顺着路灯坐到地上。她拿出手机,打算给李白打个电话。不知道李白出来了没,安琪拉担心的想。
屏幕亮起,李白发的信息在上面跳跃着。
李白:『安安我有点急事先回青丘了』
李白:『看到了给我回个信息』
安琪拉:『嗯,不用担心我』
安琪拉只好点开联系人,不长的名单她翻了许久。
……
悠长的铃声在夜色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终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安琪拉胡乱掐灭了电话,她怎么会忘了,貂蝉睡觉时是会把手机静音的。
她又给小乔打。
“对不……”
*,安琪拉在心里骂了一句。
夜越发得冷了,恶心过后,恐惧一点点的安琪拉心里蔓延,她向来自诩理智,但现在,赵云的脸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那是一张只有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脸,铁青的嘴唇,两眼翻白,极淡极淡的脸色上,只有点滴的鲜血显的触目惊心。
安琪拉使劲摇摇头,试图将这些东西甩出脑袋。她知道,那是经过自己大脑加工后的画面,血泊中的赵云,她根本没敢仔细看。真实场景,应当是血腥而模糊的。
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尸体,只是那种尸体是暂时的,用不了一分钟变会自动复活——训练,排位,联赛里都是这样的。
游戏和现实,终归是不一样的。
不管怎样,安琪拉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打车吗?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想想现在得治安……还是算了。
还是打给他了。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被留到了最后。
.
“喂?琪拉?”
安琪拉没有想到,诸葛亮秒接了电话。
她本已准备好了漫长的等待,结果按下拨打键的那一瞬间,耳边就传来了诸葛亮的声音。还是像往常那样,低沉沙哑,却无比的温柔。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因安琪拉半夜给他打电话而感到惊讶,他好像就在那里一直等着,等着接安琪拉的电话。
安琪拉不由的发出了两声蠢蠢的——“啊,啊?”
不知不觉间竟带上了点哭腔。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诸葛亮一下子荒了,声音变得急切。然后又柔缓了下来:“你在哪?”
“峡谷公安局第十六分局。”
“你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不要挂电话了,你给我唱歌吧,唱到我找到你为止。”
顿了一顿,诸葛亮又说到:“我改天给你冲电话费。”
听见电话那边的安琪拉笑了,诸葛亮吁了一口气,也无声的笑了笑。
安琪拉双手捧着手机捧到唇边:“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wIknowyougoon……”
“FaracrossthedistanceAndspacesbetweenus……”
安琪拉唱歌从不跑调,因为就没在调上过。
用小乔的话来说,安琪拉唱什么都一个调,就像朗诵诗词,把七个字分成二二三。
上天好像把安琪拉唱歌的天赋都分给了朗诵,她并没有参加过专业训练,但读什么东西很好听,投入时,甚至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孔明我还是不唱了,我给你背《诗经》吧。”
“好。”
安琪拉从《关雎》开始,一首一首的背诵。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子月,回头。”
安琪拉回过头,发现诸葛亮就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人像是疾跑过来的,但脸色却没有应有的潮红,反而是平日里鲜艳的唇色在路灯下显得惨淡了许多。
“那边正在修路,车开不进来,所以我只能跑过来了。”
“读诗读的这么专注啊,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值得表扬。”
安琪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站起来拍拍裤子,淡淡道:“走吧。”
“好。”诸葛亮走过去,很自然的拉起安琪拉的手。
安琪拉轻轻的想要挣脱,却被握的更紧了。
他们认识挺久了,不是没有牵过手,但那是朋友间的自在,如鱼水之乐的自由。
但今夜微凉的空气来回着窜动,气氛太过尽人意。
诸葛亮的手还是冰凉的,大概是走的急忘记带围巾了,深秋的冷风吹的他一个接一个的打寒战。
粉色的外套配上诸葛亮那张有些禁欲的脸,尽管他眯眯眼笑着,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诙谐。
安琪拉强忍着没有笑出猪叫声,抬手拉住打完蝴蝶结剩下来较长的那截袖子,“咳咳,走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扯不动身后那人,疑惑的回头看。
安琪拉的手贴着外套里层的风衣,隔着一层风衣,一层毛衣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
是错觉吧。安琪拉静静地望着诸葛亮,她确定她在那双海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浓郁的,复杂的情愫。
诸葛亮突然弯下腰。
安琪拉赤红的瞳孔沾染上了蓝色,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不该爱上诸葛亮,本以为时间和距离可以冲淡一时的心动,但为什么,诸葛亮每次看着她笑的时候,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
或许没有貂蝉那么爱,但她的确是爱着诸葛亮的。当她告诉自己不要喜欢诸葛亮时,整个灵魂都会与她作对。
大概飞蛾一头扎进烈火里时,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该不该。
而当美丽的火焰主动烧过来时,飞蛾又怎会想要逃脱?
就当安琪拉要沉溺其中的时候,一点一点的红色爬进了安琪拉的大脑,渐渐地汇成一片血泊。
倒在血泊中的是赵云……他扭曲的肢体,狰狞的表情,还有瞪大的双目,充满了痛苦和不可思议。
画面突然变成了诸葛亮。变成了安琪拉在训练营外第一眼看见的他,他的嘴角上扬似是在笑。
诸葛亮意欲加深这一吻,他扣住安琪拉的后脑勺,伸手去摘她的眼镜。
安琪拉颤了一下,猛的挣开了诸葛亮。
她定定的看着诸葛亮,呼吸急促。
而安琪拉却一步步的往后退。明知道赵云是脸朝下,平静的趴在草丛里的,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远离眼前这人。
“你在,怕我?”
诸葛亮一步步向前走,安琪拉一步步的后退。最终后背抵在了路灯柱子上。
“没,没有。”
安琪拉矢口否认,神情镇定,但微微发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
该死,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自己一直所向往的吗?诸葛亮啊,他的笑,他的温柔,他那淡蓝色的发丝和白色的衬衫纽扣,这一切都像是海洛因一样流淌在她的血液里,任她再怎么挣扎,深刻在骨子里的还是念念不忘。
而此刻,她却不愿面对他的眼睛。她只想逃离。
“你受刺激了,琪拉。”
“可能吧。”
也不能不是……不,安琪拉告诉自己——她不爱看恐怖电影或者侦探小说,却猝不及防的目睹了凶杀案现场,一定是受刺激了。
诸葛亮突然用公主抱的形式抱起安琪拉,二话不说朝他来的方向走。安琪拉脸腾红了,小声说着让他放下——出口那声音却是软糯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话。不,这一定不是我的声带振动产生的。安琪拉闭上眼。
“呵。”诸葛亮看着怀中人的反应,不禁莞尔,低头又在那温软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感到唇上有丝丝冰凉,安琪拉睁开了眼。她没有再脸红了,不是强做镇静,而是内心真的很平静。平静的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却不可思议的疯狂的爱上了一个人,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也爱着她。
并在刚刚,吻她。
种种翻涌的情绪冲进心里,却不会从眼角冲出了,万般滋味在心头,能够容下它们的,唯有平静。一切不安和恐惧都烟消云散,但也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那种平静,裹挟着喜悦,幸福以及隐隐的对永恒的期盼。
永恒——安琪拉以前从不希冀永恒。永恒,就意味着永不可变,永不可变——多么可怕的字眼!永不绝望,也永远没有希望。
但诸葛亮赋予了它新的定义,永恒的爱——永远都充满幸福和希望。
惟愿如此,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诸葛亮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安琪拉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大概他全身的热量都集中到那里了吧。
电影院。
“孔明你确定我们要看这个吗……”
“嗯,以毒攻毒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诸葛亮俏皮的冲安琪拉眨眨眼。
“好吧……”安琪拉越说声音越小。
死尸,鲜血,变态食人魔……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又加上了点玄幻。剧情老套,特效一般。恐怖氛围的营造过于刻意,恐怖元素的堆砌也只是使人感到繁乱。
但好多年没看过恐怖片的安琪拉竟看的有些紧张。
“孔明……”
安琪拉小声唤身旁的人,但不知是因为她的声音太低还是诸葛亮看的太过专注,他并没有回应安琪拉。
安琪拉不再说什么。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吧?但她甚至不敢主动去牵他的手,做什么都仿佛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琪拉……”
“嗯?”
“仇恨,真的会使一个人人格扭曲么……”
诸葛亮的声音到几乎可以算是微不可闻。
“你说什么?”
安琪拉很用力的去听,也只是听见了仇恨二字。
“没什么。”
“拉着我的手,琪拉,拉着我的手。”
“什么?”
诸葛亮拉起安琪拉的手,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