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好人
半个时辰之后。
秦祖来送走了李二和各大世家的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终于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韩敏和卢十三，也都是松了一口大气。
韩敏不由地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刚刚真的是太吓人了，陛下，各大世家的家主和负责人的这些可都是平常下关见不到的大人物啊！”
“今日一下齐聚了，而且还是在那种场合之下，少卿大人，你是不知道下官紧张的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啊！”
京兆伊也不算是太小的官了，反而是一个有实权的官职。
只是，今天晚上出现的那些人，级别都太高了，所以显得京兆伊韩敏就是一个小人物。
秦祖来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怕什么，你又没有犯错，反而是今夜抓敌有功，有什么好怕的。”
韩敏缩了一下脖子，说道：“少卿大人，这不一样啊！”
“少卿大人如此优秀，破案无数，深谋远虑，天眷之人，人见人爱，下官哪里能够和少卿大人您比啊？”
“所以下官，看到他们就心虚啊。”
秦祖来翻了一个白眼，没搭理韩敏的俏皮话。
他返回到国子监内。
此时国子监的大火，已经浇灭了，可是那座装书的房子里面，却已然是被烧得只剩下框架了。
里面的书籍，也全部都变成灰烬了。
卢十三和韩敏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感到庆幸。
幸亏少卿大人早有准备，否则真的就糟了！
若是一把火，把大唐强盛的未来给烧没了，那他们真的就是罪人了。
秦祖来摇了摇头，说道：“找工部，让工部尽快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正好趁此机会，将国子监从头到尾都修建一番，重建一个全新的国子监。”
“是！”有国子监的人立刻回应道。
秦祖来转身，看到了还没有被带走的郑询尸首。
他心中冷笑了一声，“还想多活几日？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卢十三看着郑询的尸首，也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郑询还真是愚蠢，少卿大人都提醒了那么多句了，周围也都是我们的人，他竟然还敢跑，这真的是自己找死啊。”
韩敏也是点头认可。
而秦祖来，却是心中冷笑了一声。
郑询蠢吗？
若是将李逍遥，李二等人骗了数年的郑询都蠢，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不蠢的人嘛？
所以，郑询真的会在自己的提醒下，还要逃跑吗？
他是真的活腻了？想要当场就死吗？
答案自然是就否定的。
所以，真相也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见到的那样。
不过，秦祖来也不准备告诉他们真相了，这样就很好。
恶人伏诛，无辜之人大仇终于得报。
恶魔，被自己亲手送上了地狱。
这真的很好。
秦祖来摆了摆手，说道：“韩大人，你将尸首带下去吧。”
很快，韩敏就吩咐衙役将郑询的尸首带走了。
卢十三看向秦祖来，说道：“少卿大人，刚刚下官真的是担心死了，这郑询可不是普通人，他乃是五望七宗的家主！”
“下官真的担心大人处理了郑询，会被世家所针对，以后步步难行。”
“但是好在那些世家人，也都是很明事理的，他们都支持少卿大人，下官也终于是放心了。”
韩敏闻言，也是连忙点头。
刚刚他也一样是无比担心。
毕竟这个时代，世家的影响力真的是太大了！
得罪了世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秦祖来看到两人那个样子，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些世家真的愿意帮助本官吧？”
“什么？！”韩敏和卢十三都是一愣。
卢十三连忙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秦祖来淡淡道：“卢十三，官场之上，千万不要将所有人都想得那么美好。”
“要了解一个人，就一定要全面的分析他的情况，他的出身，背景，所处的环境，从而来判断什么利益，对于此人来说是最重要的。”
“对于世家来说，名望，影响力，地位，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而这种地位是如何来的？”
秦祖来说道：“掌控读书的权利，掌控读书人！掌控天下人的精神，掌控天下的舆论！这便是世家最看重的东西！”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在本官看来，书籍本身就是黄金！”
“所以世家掌控大部分的书籍，那么世家，就可以掌控大部分人的读书人，掌控天下人的精神思想。”
“故此……我们要推行诸子百家，要让百家争鸣，要推广墨家的技术，推广农家的技艺，推广其他学说的思想……”
“这对于世家来说，你以为这是一件好事情吗？”
“这……”
卢十三脸色微变。
韩敏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了几下。
秦祖来笑了笑，继续说道：“诸子百家，对儒家的主导地位有一些冲击，但是儒家，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开始渐渐包容并阔了。”
“也在融入其他思想了。”
“而且儒家思想，影响的是我们所有人，这不是指某一个人，两个人所能够掌控的。”
“但是世家通过掌控读书的权利，掌控读书人，掌控舆论，是可以掌控极大的利益和主导权的。”
“现在诸子百家的思想结晶，一旦爆发到全大唐，很可能他们固有的利益，就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到那时，对于他们而言，可能会是一场灾难！他们的利益，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而郑询，荥阳郑氏……这些年来，一直就是在广招门徒，一直都在掌控读书的权利，从而掌控读书人……”
“所以，郑询才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因为这对于郑家而言，绝对是灾难和打击。”
卢十三韩敏忍不住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们现在，才终于明白了郑询出手的动机了。
怪不得郑询，如此迫不及待人，原来是动了他的利益了。
韩敏问道：“既然对世家有冲击，那为什么，这些世家人，还在此时坚定不移的站在大人这里呢？”
卢十三也是不理解的看向秦祖来。
秦祖来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三点！”
“第一，其他世家的利益是多方面的，不像是郑氏只针对读书人，所以虽然对他们有冲击，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所以他们可以忍……”
“第二，则是本官已经将他们加在了火堆上了，本关是可以用正道的滚滚大势，在裹挟着他们，他们拒绝不了。”
毕竟，他们已经亲耳听到了郑询的话了，而且还是被李二给带过来的。
如果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敢支持郑询，那他们就相当于，直接站在了公平道义的对立面了。
这对于世家的声望，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世家虽然强大，可是敢于和公平道义律法尊严，站在对立面吗？
他们没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本领！
故此，这就是大势，他们没有的选择！
只能够坚定不移的支持着秦祖来，而且和郑询划清界限，
韩敏忍不住点头，“少卿大人算计无双，下官佩服，这大势，他们必须得低头！”
秦祖来笑了笑，说道：“至于第三嘛……”
他冷笑一声，“郑家倒了，这么大的一个大家族倒了，那么郑家原本掌握的利益，不就是成了无主之物了？”
“所以，你们以为那些世家，不会如同狼一样，闻到了肥羊冲过去？”
“救了郑家，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还能够影响自己的形象，可若是弄死了郑家，自己就可以吞下郑家的势力，赚得盆满体满。”
“若是换做你们，你们会怎么选择？”
卢十三和韩敏听到秦祖来的话，突然间头皮都麻了起来。
他们两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脸色一白，手脚冰凉。
卢十三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他们真的会吹那样做？他们好多都是联姻的吧？”
“联姻？在所谓的利益面前，算个什么？”
秦祖来冷笑道：“这些天，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好，好可怕。”卢十三心里发凉。
韩敏也是一样内心震动。
谁能够想到，这些世家，不就是来到这里为秦祖来多说了几句话而已，竟然里面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而且，还有这么残酷的理由存在。
这……
韩敏觉得，自己就乖乖的待在京兆伊，就很好了。
以后不想要再继续升职了！
再升官，可能就要被迫参加派系斗争，以自己的脑袋，以那些人的阴险，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韩敏忍不住地说道：“既然世家非是真心支持少卿大人，那么少卿大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秦祖来嘴角扬起，一脸自信说道：“放心吧，他们既然选择站在了本官这里，那么……”
“就必须坚定地支持本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显示他们的美光正的形象。”
“世家都是要脸的，所以……他们不仅不会为难本官，反而还会更加支持本官，甚至是保护本官。”
“毕竟……他们既然上了本官这条船的，那么就别想轻易下去了。”
以正义之光裹挟天下大势，以利益诱导世家为自己站队，这才是秦祖来今夜真正的目的。
世家，的确难缠。
可是，当他们一直逃避，不得不站在自己的身后呢？
呵呵，那就真的是有趣了。
…………
五天之后。
距离郑询之死，已经是过去了五天了。
这五天的时间里面，李二亲自下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对郑询和郑家一案进行了审理。
经过了五天的忙碌的审理，终于是有了结果了。
郑家以郑询为代表，这些年来胡作非为，排除异己，暗中竟然是暗杀了数百无辜之人。
而且更是要摧毁诸子百家的书籍，毁了大唐未来发展的基业。
更重要的是，他还勾结突厥狠人，以大唐人的身份，勾结外邦人，在长安城胡作非为，这已经是极大的罪过了。
仅仅只是比谋反作乱低一级。
但是因为，郑家这么多的罪名同时叠加，数罪并罚，故此最终……
三司会审的结果，也出炉了。
荥阳郑氏的嫡系和支系，全部秋后问斩！
而郑家的下人们，也根据是否参与了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审判。
有的人被关进大牢，一生都出不去了。
有的人被发配边疆，二十多年都不允许离开！
有什么都没有做的，刚刚才被郑家收为丫鬟和家丁的，则是直接被遣散。
不同的人，都合理合规的进行了对应的审判。
至此，这个震惊了朝野上下的案子，终于是结束了。
秦祖来放下了卷宗，说道：“来人！”
很快，就有衙役走了进来，“少卿大人。”
秦祖来说道：“将这些卷宗送到刑部，让刑部尽快复核吧。”
“是！”
衙役没有任何迟疑，捧起了小山般的卷宗，便连忙离开了。
只是一个郑家的案子，就积累了这么多的卷宗，由此也能够知道郑家这些年来，究竟做了多少恶事。
好在，真相终于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
恶人，也终于受到了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