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离老村长家不远,宋五福找过去时,老村长一家正在吃午饭。
说是午饭,其实是辨不清颜色的糊糊混合着某种发黄的叶子草,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怪味,口感也是一言难尽。
老村长三岁的小孙子费力吞咽,依然难以咽下去,噎得小脸儿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尽管如此,周围的人还是投来了羡慕的眼神,盯着还在冒热气的锅子不住地咽口水。
看到宋五福,老村长的大儿媳妇脸色不大好看,假模假样地招呼道:“他大伯,给你盛一碗吧!”
宋五福摆了摆手:“吃过了,弟妹不忙活。”
老村长比宋五福大不了几岁,辈分上却长了一辈,宋五福要喊老村长一声“幺叔”,和老村长的两个儿子是没出五服的族兄弟。
大儿媳妇松了口气,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老村长不慌不忙地喝完草糊糊,将碗底的糊糊刮干净了,才抬眼看向宋五福:“又有事儿?”
宋五福挨着老村长坐下来,压低声音把小孙女听来的消息如实说了出来。
老村长没有说话,眉头却紧紧皱起。
宋五福以为他不信,急道:“幺叔,人家酒楼的管事没必要骗一个小姑娘,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老村长抬抬手,叹了口气:“不是叔不信你,是咱们村好些人不想再逃荒了,哪怕就待在这城门外,只要有口吃的,能把性命保住,他们就不愿冒险了。”
这才是真正为难的地方,他不能说服所有人,也不能明知道有危险,还撇下这些人一走了之。
况且逃荒以来,大家一路上相互扶持才免遭外人欺负。一旦分散开,再遇到啥事就很容易吃亏了。
宋五福理解老村长的顾虑,沉声道:“不能因为这些人不想,就把所有人都拴在这里。别的我不怕,就怕一些年轻人经不住旁人的怂恿,干出不计后果的事来。”
这也正是老村长担心的,逃荒快一个月了,好些人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指不定哪天就彻底爆发了。
思及此,老村长松了口:“这事儿叔再琢磨琢磨,等晚上大家伙儿都回来了,咱们聚一块合计合计。”
宋五福心知急不得,便不再多言。
回到宋家这边,张小妹追问老村长的意思,得知今晚全村聚一块儿商量结果,她表示赞同:“要是还有人不肯走,想来也知道轻重,不会瞎掺和事儿。”
宋五福没这么乐观:“就怕留下来的人后悔,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张小妹不在意:“那也怨不得别人!不过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一切都是咱们乱猜的,真到了那天不一定会有事。”
宋五福不想再提这茬,惦记起了吃的:“老婆子,溪溪带回来的馍馍呢,快拿出来给我垫垫。”
张小妹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几个小的都没闹,你个老东西倒是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