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兰无法承受娘家家破人亡的打击,才会悲伤过度晕过去,被赶回来的张小妹猛掐人中,没过一会儿就醒来了,抱着难过自责的张梅花嚎啕大哭。
这一哭,反倒让屋子里的人安心不少。只是张家的悲剧,让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背着宋家人,张春兰向张梅花追问起家人失踪死亡的原因,张梅花哭着说出离乡逃荒后发生的一切。
张庙村和宋家岙一样,也是个大姓村。当年在村长的带领下,全村老少近二百口人昼夜不停地奔向永州府城,以为能在那里求得一条生路。
然而城里饿死的人不在少数,根本没有余力接收灾民。他们和其他灾民一起强闯城门,被城卫当作乱臣贼子射杀,最终丢下一地尸首仓皇逃走。
之后张庙村内部发生严重分歧,一部分坚持往北走,一部分坚持往南走,双方谁都不肯妥协。
至此,一个村子一分为二,张家人倾向往南,就随南下的近百人往南走。
同行的人一少,路上与其他灾民争夺食物争夺水就失去了优势。
有一天,轮到张梅花的爹同其他村民外出寻找食物,没想到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逃回来的人里,有说他被打死了,有说他被抓走了,张家人完全不知道该信谁,只能将失去亲人的悲伤埋在心里,继续南逃。
在经过一座受灾不算严重,但官府拒绝接收灾民的城池时,张梅花的娘同其他人伪装一番混进城里乞讨,谁知去了十几个,仅仅回来了一半。
没能回来的人里,就有张梅花的娘。
短短一个月里,接连失去了儿子儿媳这两个顶梁柱,在这双重打击下,张家二老的身子迅速衰败,不到半个月双双撒手人寰,留下张梅花三姐弟。
安葬了爷爷奶奶,身为长姐的张梅花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努力拉扯着一双弟妹跟上其他村民的脚步。
期间张家的堂亲,也就是张梅花的隔房堂叔一家对三姐弟关照有加,时不时会分给他们一点食物和水,让三姐弟感激涕零视这一家为恩人。
谁知这一家子是披着人皮的狼,在逃到了南方的天水府,并顺利安顿下来后,就把张梅花三姐弟卖给了人贩子,换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安家钱”。
快满十三岁的张梅花算是个大姑娘,模样生的也不错,很快就被人贩子卖给了一个小商人,至此彻底与一双弟妹失去了联系。
三年间,张梅花被转卖多次,每次都受尽折磨。
若非这一次碰巧遇到了宋溪溪,恐怕那一晚她就死在朱苟三人的拳脚之下了。
张梅花哭着说,张春兰哭着听,姑侄俩的眼泪浸湿了厚实的棉被。
“梅花,以后你安心待在这儿,姑姑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罪了……呜呜,我可怜的梅花啊……”
张春兰紧紧抱着侄女,再次泣不成声:“是我的错,当年就该说服你爷奶爹娘,带他们一起走的,是我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