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嗔嗔十分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莲心,真的是不懂男人。诚然,宁王世子之所以选择出家,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但是另一半的原因却是,这个男子的心里一直都在反抗着他的家庭。
眼下他的心里不过是想着示威而已,跟莲心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是这番话,要是自己说出来了,莲心也不会太高兴的。
因为女子的心中总是有一个浪漫的梦,觉得男子一般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上刀山下火海的。
如若不然的话,自己就没有什么决断的必要了。
她们活着,就是为了男人的赞赏。只要有人欣赏她们,就觉得一天心情就好了。整个人亭亭玉立的,就像是雨后的初荷一般。这样的美色从来都只能被观瞻,一点也不够亲民。
男人真正喜欢的,还是那种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保护他们的女子。他们有时候也很软弱,需要得到别人的支持。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肯出来帮助他们的话,可能就会有新的局面。
她呵呵一笑,说道,“你是一个女子,总不能跑到感业寺去,跟那些和尚住在一起吧。”
莲心觉得司嗔嗔这个时候还在说笑,简直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这件事情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啊。
若是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她的心里也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她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即使我这个时候跑到感业寺去了,那个人也是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司嗔嗔点了点头,这个女子并不是无药可救。
一般被家族驱逐了的男子,都会跑到女子那边落脚。她的脸上有一丝笑意,眼下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动人的想法。这个男子遭遇了危机,却选择了出家。
说明,其原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女子。
他一直要面对的是,拥有强大权力的家族。虽然他表面看上去十分优秀,但是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优点。眼下这副情景,总是会让人觉得惋惜。
因为他之所以这个样子,是因为对这个女子不那么爱。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另一些东西是最重要的,这个女子只不过是点缀而已。
只可惜,那个男子的心目中,肯定以为自己是为了真爱。
要是等到合适的时机的话,他才会明白,自己这一切的选择都出卖了他。
杜淳风跪在大佛面前,那个身着白色粗布的住持看着他说道,“施主,你看起来凡尘俗事的缘分还未尽,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其实住持的压力是很大的。
这个感业寺修在金陵的灵山之上。寻常的话,也有人过来烧香拜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不过这个宁王世子居然跑来这里出家。
要是自己就这么答应了他的话,恐怕宁王府的人知道了,会直接将这个小庙拆了。这可是他的生计啊,感业寺里的很多人都需要这里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若是自己不这么做的话,又不能保持感业寺高大的形象了。
要知道,这里总是让人觉得十分清雅,所有的烦恼都可以得到解决。因为这些和尚都是有原则的,凡事都会尽量按照佛法上的办。
所以才会给信徒一种十分高尚的感觉,若不是如此,他们不会虔诚。
若是这个宁王世子一心想要出家,而自己又因为宁王府的权势所以不帮忙剃度的话,那么感业寺一直苦心经营的形象,在信徒的心里就会大打折扣。
住持的心里十分为难。
金陵这么多的寺庙,为什么这个宁王世子偏偏选择了感业寺?
难道是自己供奉佛祖还不够虔诚,所以他老人家故意这么考验自己的吗?
他心里呵呵一笑,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些懵了。
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住手!”
住持的心里只觉得十分高兴,此时终于是暂时得救了。他像看救星一样地看着那位女子,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黄若铭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眼下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十分心痛。
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表哥,居然会因为这一点事情就会出家,简直有些暴殄天物。
黄若铭看着他,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杜淳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表妹竟然来了。他站了起来,十分关切地看着她,说道,“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黄若铭就直接咳嗽了起来。
原来,这个女子一直都有顽疾,不能轻易吹风。一遇寒风就会浑身不舒服。
杜淳风的心里十分心痛她,说道,“你怎么过来了,要是让姑母知道的话,我就死定了。”
原来这黄若铭正是杜珂珂的女儿,眼下一直寄居在宁王府。自小,她的心里就对自己这个表哥颇有好感,眼下看到他这样,眼神里面也颇有神采。
她笑嘻嘻地说道,“幸好我这个时候来了,不然的话,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
她的脸上有一丝神采,似乎要忘了这周围的一切。
杜淳风只觉得心里十分对不起她,眼下他要剃度,顾不得眼前的人了。
“是姑母让你来的吧?”
母亲和姑母的关系很好,只有她,才会这么关心自己。
不过,若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话,为什么不遂了自己的心愿,反而要让自己想这么多。他呵呵一笑,神情之中颇有几分意外。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等闲相待的。
他看上去还是一副十分内敛的模样,说道,“你不能够在这里,快回去吧。”
黄若铭嘟起了嘴巴,并不满意他现在说的话。
主持叹了一口气,高深莫测地说道,“施主,你的尘缘未了,老衲现在不能够为你剃度。你过几日真正确定了你的心意之后,老衲再来为你主持这个剃度仪式吧。”
杜淳风听到这里之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在黄若铭身上。他瞪着她,十分生气。
黄若铭虽然眼下被他这么骂着,但是心里十分高兴。
只要自己的表哥不出家,她做什么都愿意。
杜淳风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不能够回去。”
黄若铭其实也不想回去,她害怕他就这么出家了。
杜淳风看着她担忧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剃度仪式都被你搅黄了,即使我真的要出家的话,还要等另外一个时间。你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就不要再想见到我了。”
在黄若铭的心里,自己这个表哥一向都是一个十分决绝的人。她害怕他这个时候做什么傻事,于是赶紧说道,“表哥,我现在就走。”
杜淳风看着她走了之后,呵呵一笑。
黄若铭倒是舍不得,一步三回头。
一位十分雍容的女子站在池塘边上,纤纤玉手捏着一些鱼食,闲适地笑了。
她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余氏这时候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你来了啊!”
郝氏说道,“妹妹,我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最近金陵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这些男人也是太不注重声誉,只当它是一件红粉之事。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十分心疼你的。”
余氏听她这么一说,神色直接黯淡了下来。
“这又有什么办法,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一个摆设而已。他们父子俩的事情,我根本就插不上手。眼下沦为整个金陵的笑柄,我的心里也是十分不愿意的。”
郝氏看着她这么自暴自弃,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了,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应当帮助她振作才是。
郝大人看着余銎,笑道,“余兄贵为东林泰斗,对于皇上这一次再开科举有什么看法?”
余銎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这东林众多学子,各个都才华横溢,只是报国无门。若是皇帝真的广开科举的话,自然会有一些具有真才实学的人崭露头角。
到那个时候,南临将兴。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皇上此举十分仁义。眼下南临国泰民安,四海既定,自然是要大力发掘人才。只有人才得以所用才能够有国家昌盛的一天。”
郝义知道自己这一次来到这里是来对了。这个余銎虽然是自己的连襟,但他的声誉可是要比自己这个御前行走要尊贵得多。
虽然自己在皇上面前颇能说得上话,但在民间并没有什么声望。
而余銎作为东林的泰斗,随便说一句话,在学子们的心目中,都会掀起惊涛骇浪。他笑着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余兄鼓动天下学子参加这一次科举,声势越大越好。”
科举本来就是为了选拔人才设置的。
若是他们真的有真才实学的话,自然是能够在这一次当中崭露头角的。
但是十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很多人都不愿意去。余銎听到郝义这番话之后,眉头皱起。说道,“皇上颁布了这条诏令之后,自然会有合适的人才被选拔出来,郝大人完全就不需要担心。”
郝义的眼神里有一丝意味深长,他在想,这个余銎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皇上真正想要的,是那些清修隐逸的人。他们的声望,才能够号令天下读书人。一般的人才,泱泱南临,其实是不缺的。”
余銎的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十五年前,那场举世瞩目的科举考试。
很多人都参加了,包括余銎自己。不过人们却惊奇地发觉,中举的都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人。
虽然这个年代,能够读书的人实际上家里也是不穷的。
不过眼下看到这样的情形之后,不少人都纷纷哀叹,南临要灭亡了。因为按照家世来看的话,很多人都是秒杀级的存在。
这样的话,只会导致有财有势的人声势越旺,而穷家子则会彻底没有机会。
谁也保不准自己会一直都站在金字塔顶端,而且不少人只是富户而已,根本说不上贵气。看着揭榜的那些名字,心里都颇有怨恨。
一分士子们的联名信被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勃然大怒,没有想到,这些人还敢忤逆自己的决定。
自己作为九五之尊,这么一点点决定都做不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不可。
他面对这些压力,力挽狂澜,一个人硬生生地压下了这些联名信。
那些士子看到没有什么作用之后,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开始开馆立学,一时间反对皇上的声音很盛。
大顺皇帝心里颇为愤怒,镇压了不少学馆。
学子们的力量毕竟十分弱小的。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些书生看到官兵之后,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压了下去。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渐渐地隐姓埋名。
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是皇上的心里却留下了很严重的阴影,所以很多年都没有开过科举了。
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居然选择了重开科举。
余銎呵呵一笑,说道,“既然是选拔人才,就应该不拘一格。若是硬要选出那些隐匿的人才,是不是对那些一心报国的人有些不公平?”
他看着郝义,说道,“郝大人也是一个明白人,知道这件事情十分困难,真的不应该为难余某。”
余銎在士子心中颇有地位。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教书育人,每一次公开发表言论总是会得到很多人的拥护。就连他现在喜欢相思楼的女人,也成了一段佳话。
若是寻常的人,遇到了这种事,只会被当做一段不堪的谈资。
郝义与余銎是连襟,所以大顺皇帝特地选他来做说客。要是有了余銎的出面,这一次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余大人要是肯出面的话,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我知道余大人对于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爱好,若是我们可以帮你搞定相思楼的那个女人,你的心里会不会觉得有价值些?”
余銎听到这里,看着郝义,说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千万不要乱来啊!”
他的心里十分担心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她本来生活得十分安逸,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她的生活带来浑水,余銎觉得自己真的是十分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