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轻,但是却钻入了谢七的脑子里。
她从噩梦中惊醒。
她没有被拖入那沼泽地里面。
但是入目的不是雕梁画柱,不是漂亮的,或者灰色的皇宫,而是通透到了极致的蓝。
这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谢七的心内涌上了奇异的熟悉之感,随后,她抬起了手。
手心细腻,但是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
这是……
谢七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是她谢七的身体,这是那具在乱葬岗的身体!
这是她前世的身体!
她忍不住坐了起来,举目四望,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哪里。
这是阴阳阁,是琴霄宫殿下面的冰雪平原!
谢七这才意识到,自己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冰棺。
无措和慌乱席卷了她,她从冰棺里面爬了出来,冰棺没有盖子,但是——
“啊!”
谢七压根站不起来,她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了,哪怕事隔经年伤口愈合,她也用不上力气。
最多只是走两步而已。
可她想要爬起来,她攀着冰棺的壁,手脚发软,直接翻摔了下去。
不过好歹脱离了那冰棺。
谢七抬起头,她身上只有一件最是简单的白色长裙,冷气一股股地往她心里钻。
她的阴阳术已经被琴霄废掉了,所以这些冰雪,可以活生生冻死她。
谢七冷冷地笑了一下,她一言不发的躺着,冰雪在不断地飘,覆盖住了她的身体,而谢七并不觉得难过或者如何,相反,她觉得开心。
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离她远去,包括谢夫人他们。
发生在穆南国的事情,就好像是她做了一场梦一样,她醒来了,那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还是说,她现在才是在做梦?
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在梦里?
谢七低着头,似哭似笑,她倒在雪地里,满头黑发洒了满肩。
唯有胳膊上和脚腕处的痛,以及体内永远无法流转的阴阳术,告诉她,这是真的。
脚步声一步步地传过来,谢七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了穿着灰衣的男人。
男人看着谢七,眼神兴奋,在不断地比划着什么,很是激动谢七的苏醒。
“阿奴……”谢七有些意外。
这是服侍她日常的下人,自然的,也被割去了舌头。
阿奴没有想到有一天谢七真的会醒过来,他兴奋地去扶谢七。
谢七瑟缩了一下。
谢七的抗拒被阿奴看在眼里,阿奴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谢七不要他服侍他。
是因为过了这么多年才清醒吗?
不可以,如果谢七不要他的话,他就会被阁主打发到最低贱的奴隶待的安乐区,那里的奴隶,都活的没有丝毫的人样,他不想去!
阿奴绝望的看着谢七。
谢七立刻明白了阿奴的意思,可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她的尸体,难道不该早就腐烂腐臭了吗?
谢七缓缓地伸出手去,她脸被冻得青紫,浑身抖得厉害。
阿奴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谢七披上,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谢七看上去如此寒冷,但是他的职责就是去照顾她。
谢七抓紧了阿奴的衣服,阿奴也是会一点阴阳术的,他在这里生活惯了,所以压根就不怕这冷。
谢七轻声道:“阿奴,阁主在哪里?”
阿奴比划手语。
谢七为了和这些下人交流,自然会哑语,她看懂了阿奴的意思。
琴霄竟然不在。
所以,他现在是在穆南国?
谢七觉得啼笑皆非。
可她来了这里,虽是不用面对琴霄,但——
夜瑾瑜,还有谢家呢?
十年如一梦,大梦十年归。
谢七捂住自己的心口,不,这不是她的归宿,她想要的,是可以保护谢家,是可以安稳的度过余生。
如果回不去谢家,那死了也可以。
她不会再留下来,绝对不会回到这囚笼里面。
死也不能。
谢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再度道:“你去给我,拿一把剑来,去将我的佩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