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谢廷筠眉飞色舞的神采顿时耷了下来,嘟囔道,“别提了!我好不容易搞到这么把白玉为骨素锦为面的折扇。你看看,这白玉可是罕见的流光玉,产自岷山深处,每年产量稀少,不是我自夸,便是宫中也没多少。这素锦亦是朝中贡品,每年不过得十匹,八匹进贡朝中,剩下两匹才在市场上流通,可都是些稀罕物啊。本想着让熙之这个圣手给我题个字,没想到他却写了这四字!你说说,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秦默唇畔浮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眉目一舒,带上些无辜的神色,“是你叫我写个夸你相貌的词儿。”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谢廷筠浮夸的着装,“我秦九不说假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左思右想,那些寻常夸人的词儿都不适合,还是这扇面上的字儿最配你。”
谢廷筠气得一收折扇,“你……你这是存心逼我弃用这扇子。”
秦默微一挑眉,不置可否地地笑笑。
他悠然闲适坐于席上,眉目清雅,神色间皎然出尘,似乎方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可若细细看去,便能看出他眉眼间藏着的细微隐忧。
公仪音心内一动。
难道秦默此举的用意,在于让谢廷筠收敛着些,不要太过招摇?
要知道,如今士族的地位本就有隐隐超过皇族的趋势。制这折扇所用之物,方才谢廷筠也说了,便是宫中也少之又少,若让有人之人抖落出来,父皇会怎么想?
如今年年征战,国库日益亏空,到时候,父皇会不会把矛头对准这些富得流油的世家大族们?
一室宁静,只余茶香幽幽,偶尔凉风穿堂而过。
公仪音瞟一眼还在嘟哝的谢廷筠,又看一眼神情淡然的秦默,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子唏嘘感叹之意。
四大侨姓士族南渡而来,再加上原本就在南地发家的江南士族,盘踞在江南地界。几大士族本就有着深厚的底蕴和数不尽的家族财富,自然有些不把草莽出身,乱世起家的公仪氏放在眼里。
听说先帝之时,士族皇族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逼得先帝采取雷霆手段,找了个由头灭了江南士族之一的高氏,两者之间的矛盾才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些士族们似乎早已忘了当年的惨案,行事之间愈发没了顾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皇族的底线。
名士风流,门第风骨,华丽张扬,缭乱奢靡。然而,这平静表面下隐藏的是汹涌湍急的暗流。
除了秦默,这些士族子弟又有几人能有如此的忧患意识?
慨叹间,只见一旁的秦默已展开画卷仔细看了起来,她收回纷杂的心绪,从席上站起来,也跟着凑了上去。
这一看,不由愈发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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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有妹子说到谢廷筠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读yun哦,嘿嘿,大家别念成jun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