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说过,小时候偷看了公主房里的话本……”
她二人在这里聊得倒是欢快,殊不知宫里已经闹起来了。
燕松听了香云的噩耗,什么都不管了,手里的事情也都放下了,二话不说就回宫去,直奔燕思思的潇湘阁,哪知他甚至没有见到香云的最后一面,只见着嬷嬷带着好几个小宫女在收拾遗物。
“都给我放下,谁叫你们动她的东西!”
他这脸色可真不好看,活像是进来吃人的,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嬷嬷年纪大些,场面见的不少,遇到这事儿还能沉着应对,当即就跪下叩首,“二殿下恕罪,死者已矣,奴婢等但尽人事。”
众人见此连忙跟着叩拜,“奴婢等但尽人事。”
“她人呢,你们把她送到哪里去了?”他拔剑对着老嬷嬷,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把她交出来。”
嬷嬷早前得了燕思思的吩咐,约摸了一下时辰自然就知道该怎么说,“香云姑娘……已经按例送去了火场。”
他话音刚落,燕松就不见了,应该是又要跑到火场那里闹。
众人吓得直冒冷汗,其中一个小宫人犹豫道:“嬷嬷,那咱还收拾吗?”
另有一人道:“收拾,当然收拾,这是皇后娘娘和公主的意思,咱们是潇湘阁的奴婢,自然都要听公主的。”
“可是……二殿下他……”
“胆儿都肥了吗?竟然敢在这里妄议主上!二殿下如何,公主如何,皇后娘娘如何,岂是你们几个小蹄子可以随口议论的!当心你们的舌头!都干活儿,麻利点。”
“是。”
嬷嬷虽然嘴上这样说,刚刚也被吓得不轻,只不过没有表现的太明显,火场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香云说是宫女,但其实王上已经赐婚,是二殿下的未婚妻了,只不过那个丫头命苦,刚被赐婚就出事,这泼天的富贵就叫她这样错过了。
火场那边闹的还真挺厉害的,燕松刚一过去,识相儿的管事赶紧就把香云的骨灰奉上,可是燕松非但没有领情,凡是将这人一脚踹翻,这人知道什么最要紧,被踹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骨灰罐子,生怕摔了一点儿,刚一爬起来就跪着告罪。
“这是什么?”
“骨……骨灰……”
“我来问你要人,你给我骨灰做什么?”
这不是无理取闹嘛,管事儿心里叫苦不迭,这向来就是个无理取闹的主儿,如今算是痛失爱妃,恐怕今日不易善了。
“二殿下节哀啊,皇后娘娘一片慈心,香云姑娘虽未正式行礼,仍是宫女的身份,可娘娘体恤二殿下,本欲厚葬姑娘,后来又吩咐奴才将香云姑娘的骨灰交由二殿下,奴才不敢有违中宫,只是奉旨行事啊。”
“拿皇后来压我?”
燕松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应当是这宫里最暴戾的一个,心情好的时候,能够和人好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譬如这个时候,他对这管事的拳打脚踢,就像是最霸道的野兽,最残忍的屠夫,嘴里恶狠狠的说着:“你是什么东西?敢拿中宫来压我!我叫你狗仗人势,我打死你个狗东西,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可怜的管事都快要被打死,还好燕荡来的及时,一脚就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踹到墙上去了,他身后跟着贵妃和皇后,贵妃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儿子从地上爬起来,却又不敢求情,只听得燕荡训斥,“反了你了,你还知道规矩?你眼里可还有孤这个君父,可还有你的母后,你行为乖张暴戾,句句对中宫不敬,你是不想活了吗?”
贵妃急忙跪下求情:“王上明鉴,松儿对王上与娘娘向来敬爱有加,方才不过是失了心智,一时失言,不能当真啊。”
连王后也道:“不过还是个孩子,虽是犯了些错,倒也不至于罪无可恕,王上先消消气儿,叫孩子随着他娘回宫去吧,叫他娘好好管教。”
燕荡冷哼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边儿上刚刚撑起身子的燕松就吐出一口血沫子,痴痴的笑了,先是轻轻的笑,后来就疯狂了,就像个疯子一样绝望的大笑,整间屋子里回荡着他的笑声,明明是笑声,却叫人觉得凉飕飕的,仿佛是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了。
燕荡眯着眼打量着他,冷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燕松就指着他,指着他们,又哭又笑又是喊:“你,你们这些人,你们终于满意了吗?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对吗?我再也见不到她了!真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你们一个一个的身居高位,这世上明明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们做,为何非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她有那么重要吗?我有那么重要吗?我想娶谁就娶谁,你们为什么要横加干预?成婚的人是我,是我要娶妻,是我要和她过一辈子,关你们什么事!我就是一个废人,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什么都不想做,我什么都不争,我什么都不抢,我只想守着我的姑娘过一辈子,我们做错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们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燕荡道,“你非嫡非长非贤,你凭什么争?凭什么抢?你守着你的本分还成了功劳不成?你作为一个废物,凭什么在这里要求这要求那?你所拥有的一切,锦衣玉食,奴仆成群,都是孤给的,你的全部孤当然能够决定,包括你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孤就是能够决定,是你,总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连累了她,害了她。”
这一番训斥似乎是叫燕松越发恼怒了,他非但不收敛,竟还指着燕荡的鼻子,贵妃站起来抱着他,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