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午夜时分,上阳城,姜家主宅,一名中年男子,不顾周遭奴婢的阻拦,赤着脚,一把推开了家主卧室房门。
其敢进去,追随他的十几个男女随从仆人,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各个都在敞开的房门外,背过了身去。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震儿不是为父说你,你现在可是姜家的代家主,天塌下来都得沉稳起来,你这般样子,让下面人怎么看?”
上阳城中六大民间商队之首的当代老家主姜长林,一见自己的长子姜震闯了进来,其一边缓缓起身,披上外套单衣,坐到床沿,一边教姜震该如何当一名家主,支撑起这份家业。
“下去!”
姜震对于自己老父亲的教训,自然是不敢违背,但想到此时自己怀中的消息,其也顾不得许多了。
在看到姜长林的小妾,还未起身,其不由得大怒,当即出言厉声命令道。
“放肆!”
“孩儿知错!爹,真有要事。”
姜震这番僭越之举,自然又没有在姜长林面前,得到好脸色。
这一次听到父亲的训斥后,已经人到中年的姜震,宛如孩童一般,乖乖在一旁站好,压低声音,提醒着姜长林。
脸上已经有些怒意的姜长林,闻言之后,摸了摸自家的花白胡须,然后对着姜震摆了摆手。
姜震见此,颇为不清愿的对着墙,背过身去,面壁而立。
“你先出去!”
原本见姜震受罚吃瘪的小妾,躺在床上,心里正得意,还准备想着要不要趁机,再吹吹耳边风,拱拱火,谁曾想转瞬间就听见了自家老爷姜长林的“逐客令”。
“出去!”
初听之时,小妾满脸的不可置信,依旧躺在床上,并未有所动作,直到姜长林变了脸色,眼中闪过狠辣时,其方才哭哭啼啼的披着外套,出了房门。
小妾一出房门,就有几名侍女,赶紧跟上前去,伺候着。
姜震到底没有昏了头,这一次带来的下人,都是侍女,老妈子,好歹也算保全了他爹和那名小妾的脸面。
“把门带上,让她们都下去,好好照看媚儿!”
老爷子的吩咐,姜震岂敢不听?
那些下人,也不用他吩咐,其一个个耳朵都尖得很,屋里刚有动静,便一个个皆追媚儿小妾去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非得大半夜,把你爹这搞得鸡飞狗跳的!”
姜长林这话,把姜震搞得也颇为不好意思。
经过这么一耽搁,就算有天大的事,姜震也冷静下来了。
其恭恭敬敬的站在姜长林面前,回禀道。
“孩儿鲁莽了,刚刚收到的消息,城中艾辛氏族的十二处据点,全被锦衣卫统领卡拉克飓风带人给端了,抓了的活口大概有上百个,死伤者不知多少,人现在已经送到总督府地牢押起来了。”
姜震这个消息一出口,姜长林的平静脸色,也瞬间有了变化。
“派人去外面再探,看看杨总督是什么态度,那些鼠人都说了什么没有,尤其是那个削耳者巴努的消息,一定要给我探听到,是生是死,务必要有个准信。”
“父亲放心,人我已经派出去了,都让他们多带了钱,应该天亮时,就会有准确消息。”
姜震得到消息后,虽然慌乱,但并不是草包,一些前期工作,他都已经安排出去了,其深夜来此,为得也不是那些。
姜长林听了自己长子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姜震见此,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询问道。
“爹,跟艾辛氏族买卖粮食,次元石的,又不只我们一家,上阳城六大商队,都有参与,如今出了事,咱们要不要牵头把各家叫过来,聚在一起商量商量?”
姜长林闻言,气得一拍床沿木板,呵斥道。
“啪!”
“糊涂!现在只是鼠人的据点被扫了,但具体起因却并不明朗,你把六家全聚集起来,你想干什么?
是想在城中聚集六家的护卫团,让杨平患杀个痛快,还是想主动承认,你我走私物资给异族的罪行?
如果这件事闹大了,别说杨平患动不动手了,就是城里的百姓,就能把咱们家的几百口人全都活剐了。”
刚刚镇定了一些的姜震,听到此事竟然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许多,不由得又有些慌了神,其来回在屋内踱步了几圈后,焦急的向自家父亲询问道。
“那爹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姜长林闻言,长叹了一声。
“唉!为今之计便只有等了。”
姜震一听这话,便又急了。
“等?等不就是坐以待毙么?那些鼠人是什么德性,爹你还不清楚么?
虽说艾辛氏族的鼠人,是咱们见过的鼠人氏族中最硬气的,但那也是跟鼠人相对比。
他们或许不会出卖自己氏族,但若是问题涉及到咱们,孩儿敢保证,其肯定是第一个就把咱们给卖了!”
姜震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有些话,其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老父亲,神清目明,他已然都认为姜长林疯了。
再者对于姜长林决定不满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太年轻了。
人到中年,正是自己的好时候,有权有势,刚刚成为一家之主没多久,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其心态哪里能够跟随时都可能会咽气的姜长林比?
姜长林一辈子就和人打交道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自己儿子的心思,其又怎么不懂?
“你都知道的道理,你爹我会猜不到?
但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汝之奈何?
不过这事如果没有泄露出去,只是杨平患一方知道的话,反而咱们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到时候,说不得这几代人留下的产业,心血,要丢一大半了。”
姜震一听,此事还有缓和余地,当即来了精神。
“爹,此话怎讲?”
姜长林一见自家长子,这副不争气的样子,脸上便没什么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