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刘氏只当她脸皮薄,会羞恼地避开,跑回家,没料到她竟突然发难,浇了自己一身,呆住片刻,还未及说话,只见温瑶已盈盈转身,小脸挂着几分邪恶的惊愕:
“哟?是徐家婶子啊?我还当是哪来的麻雀在我背后叽叽呱呱聒噪没完,就顺手浇了一盆子水过去,想赶走。大意了。莫怪。”
徐刘氏这才回神,气得暴跳。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一甩瓜子便哼一声,彻底撕了脸,口不择言讽刺:“难怪乔家不要你了,原来是这么个泼辣的性子!这么野蛮,谁敢要?”
温瑶轻轻一笑,反唇相讥:“不会吧,若是这样,那么徐婶子早就被徐大叔休了吧?毕竟论泼辣野蛮,我还够不上您的级别呢。”
徐刘氏脸涨红,不甘示弱地嘀咕起来:“我再不济,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是我家男人三媒六娉娶进门的。”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结住了。
几个村妇都倒吸口凉气,望向温瑶。
徐刘氏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赤果果的讽刺。
讽刺温二娘是做小老婆的。
而且还是朝人最不愿意提起的软肋上刺。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已是脸皮薄地羞愧跑走了,亦或大怒,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偏却见这温家二娘却岿然不动,没有半点羞耻的意思,也不恼怒,反而扬起巴掌大的如玉小脸,一字一字:
“世间女子,若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愿意与人分享夫婿?谁让我运气不好,摊上这样的家人?遇着灾荒就将侄女拱手出去?为人妾侍不可耻,至少我去乔家,得来的钱保住了灾荒里家人的性命,倒是吃饱了没事儿做东家长西家短、除了嚼舌根,什么都不会做的长舌妇更可悲。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没有不孝爹娘,没有遗弃弟妹,没什么见不得人,倒是那些割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的人,该无地自容!”
每个字,掷地有声,毫不气短。
她有什么好羞耻的?
羞耻的,该是将她送去当妾的人!
当妾不是她的错。
她才不会像原身一样,将责任揽在自个儿身上,愧疚,自卑,嫌弃自己,还弄得自杀收场。
凭什么?!
这话一出,几个村妇都不禁对视一眼,似乎被温瑶的话打动了几分。
其实,当年荒年中,温家二房媳妇儿柳银娥将大房的侄女送去乔家,本就让村里稍微有点儿同情心的村民有些不耻。
背地里也对着温天保、柳银娥夫妻指点了很久。
如今听温瑶这么一说,众人的怜悯心再次升腾,也就打起圆场来,多半是维护温瑶的:
“算了,徐家娘子,你就少说一两句吧。”
“二娘说得也没错。人呐,要讲良心。”
“二娘又不是自个儿贪慕虚荣去乔家的,若非二娘, 她奶奶和叔叔婶婶这些年只怕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不能忘本啊。”
“徐家娘子,谁家女儿不是爹娘的心头肉?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别埋汰人家的女儿了。”
“可不是,做人留点儿口德啊。”
徐刘氏见一帮人竟都站在了温瑶那边,倒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脸红耳赤。
恨恨瞪向温瑶,可一张口也没法回击这么多人,只能闭上嘴。
正这时,有个村妇的孩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