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鸭说:“那也不一定,偶尔还是有一两个,名副其实的。”
说这话,就听正前方传来浑厚的高喊:“西楚帝驾到——”
顷刻,人群如潮落,纷纷跪拜下去,辽阔绵长的街市,一时只见黑压压的发顶。
天地一片沉寂,朝阳勾勒出由远及近的骏马轮廓。马上的挺拔身影如松如鹤,尚未到眼前,那高贵肃穆又生机勃勃的气息便已随风流淌开去。不是轿,不是马车,没有任何华丽装饰,就是战场上见惯的矫健黑马,呈着迥出寰宇的天之骄子。
想瞻仰尊容的人,自是没有敢抬头的。
队伍不紧不慢地前行,西楚帝之后,护卫随从层次分明,绵延不见尽头。该有的皇家格数倒是一点也不缺。
大鸭突然对身边的秦宇诺耳语:“你不是说他长得像蛤蟆?何不抬头看一眼?”
秦宇诺狠狠喘口气。大鸭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关键时刻犯疯癫的毛病,有点让人吃不消。
秦宇诺扭头,就见大鸭竟真的撑起后背,抬起头,直直望向西楚帝方向。
秦宇诺大惊,却也出于本能地往西楚帝那边看去。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突然产生一种惊世骇俗的错觉。
她依稀看见,西楚帝也朝大鸭看了一眼。目光交界处,漾开一丝半缕水纹似的玄机。
秦宇诺估摸着是被大鸭吓疯了的缘故。
大鸭重新低下头,颇得意地问:“怎样,看清了吗?长得还真人模狗样的。”
秦宇诺狠声道:“大鸭你别再缺德了行吗?”
大鸭说:“我这人惯喜欢缺德,不缺德就没法过。”
说完,又撑起后背,抬起头。
秦宇诺在心里撞了一百次墙,又在脑海里揪着大鸭的头发往豆腐上撞了一千次。
这时候,近一点的人群,借着眼眶上的余光,就瞥见反常的一幕。
西楚帝的马蹄,略顿了一下。
整个队伍如临大敌,凝肃气氛如玄铁破冰,温淡的晨风瞬时变得凄厉凛冽。
很快,西楚帝身后右侧的护卫,离开队伍,拨开人群,径直往大鸭的方向走去。
蓬头垢面的乞丐大鸭,被护卫拽到西楚帝的马蹄前。
整个三元之城的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牙床落满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秦宇诺眼前发黑,若不是从小练就非凡的自控能力,怕是要尿裤子了。
瑟缩在马蹄前的大鸭,状态比秦宇诺好不了多少,双腿筛糠似地抖,片刻,瘫软在地。
就听西楚帝冷声发问;“你是谁?”
声音清越如佩琅相击,洁净无尘,含一丝空灵意味,在王城上空漾开寒潭似的回响。
大鸭哪里说得出话,就听西楚帝又问:“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大鸭身上,只闻牙床咯咯作响。
那拎他出人群的护卫,厉声质问:“储帝问话,为何不答?”
大鸭说:“回,回回,回储帝,小小小,小人,小人跪了……”
就见西楚帝一挥手,俊逸清美的眉宇间,突现厌恶之色,问:“你到底是谁?”
大鸭说:“小小小人,小人是,要要要饭的……”
西楚帝果断唤道:“戎图!”
那近身护卫立刻跪地,道:“属下在!”
西楚帝不假思索地吩咐:“你亲自带人,把这不知礼的乞丐轰出王城,赶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本王看见他!”
人群静极。
传言中英武神勇的西楚帝,做事风格果然别具一格啊。
石化的人群中,唯有秦宇诺在暗中癫狂。她混沌的大脑里,蓦地炸开一行字——因祸得福!
戎图听了西楚帝的吩咐,大声说:“属下遵命!”
西楚帝又加了一句:“看他是否有同伙,一齐扔出去!本王不想看见这些粗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