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鸭不以为然地哼道:“少见多怪!”
秦宇诺回过神来,一揪大鸭的衣襟,愤然道:“无论怎样,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今天就去说!”
于是,大鸭去找素羽,秦宇诺去找哥舒文宇。
素羽的小院内,白梅如霜雪铺展。大鸭小口品茶,茶炉静静燃烧,对面的素羽洗茶、冲泡、封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乌发从脸庞一侧如雨丝垂落,映着素羽滢白的侧脸,两种色彩俱到极致,明艳得惊心动魄。
嘴角一抹舒缓的微笑,素羽小声说:“望舒公子说自己以前是乞丐,为何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大鸭温和地笑道:“还不是被义弟驯过来的?你要是半年以前看到我,可不是这模样。”
素羽掩嘴娇笑,又似不经意地问:“望舒公子,好像和鸿大夫,感情笃深。是否因兄弟之情?”
大鸭轻轻放下茶杯,唤道:“素羽。”
素羽仍沉浸在手下的动作中,不言语。
大鸭说:“素羽,我今日来,就是要对你说这个。”
素羽盯着杯盏中橙碧的茶水,失神而怅然的模样,我见犹怜。
大鸭不打算再耽搁,径直说:“素羽,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能得你这般如玉如仙的女子的垂爱,我死也无憾。但我这人,跟一般男子不同,我是个正宗的断袖。我此生就钟情于义弟……”
“望舒公子,”素羽突然一抬头,静静打断大鸭的解释,星眸中似有微光闪过,轻声说:“望舒公子,你知道我连日来,对你倍加亲近,是何用意?”
大鸭被问得一愣,随意意识到,素羽的话很奇怪。别有深意。
就听素羽温和却执着地说:“若我钟情于公子,必是羞涩遮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女子在自己暗恋的人面前,可不就是如此。但我却对公子大方直率,关怀体贴。公子觉得,这是为什么?”
大鸭彻底愣住。半晌,喃喃问道:“这么说来,素羽姑娘并非钟情于我?”
素羽的玉颜上,泛起两片红云,双眸中秋水荡漾,晕开花朵般含苞待放的内容。
大鸭形神分离似地再问:“姑娘其实是,是,声东击西。借着亲近我,只为多看看我义弟?”
素羽的脸颊更红,片刻,咬唇小声说:“我总不好直接去亲近泓大夫。呆在望舒公子身边,默默关注鸿大夫的一举一动,素羽觉得很幸福。当然,这并非长久之计。”
她突然一抬眼帘,直直看向大鸭,温缓的声音,便有了几分坚定:“望舒公子,这就是素羽今日要说的——望舒公子虽钟情于泓大夫,但怎知自己不是一厢情愿?素羽随是艺妓,识得的男子也是颇多的,可说对男子的心性非常了解。据素羽看来,鸿大夫并不像断袖。所以,素羽今日的话,算不情之请。”
她盯着大鸭,一字一句地说:“望舒公子,你可否将鸿大夫让给我?至少给我一个接触鸿大夫的机会。若我真的看走眼,鸿大夫确是不好女子,我再自行离开也不迟,对吗?鸿大夫可能被望舒公子的温柔体贴所扰,以至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选错人尚且可惜,更何况选错性别。所以,恳请望舒公子暂时离开鸿大夫一段时间,给鸿大夫一个仔细思索的机会。”
大鸭的腮帮子里,像被生生塞进两个大鸭蛋。
素羽目光澄亮,紧追不舍地问:“望舒公子,我说得是否在理?”
大鸭揉揉额角,强迫自己回神,终于,看向又羞涩又坚定的素羽,紧声问:“素羽姑娘真的看中了我义弟?”
素羽微垂下头,轻轻颔首,梨涡漾开一圈圈的粉红:“我第一次见鸿大夫,被他搂着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世间怎会有如此温润洁净的男子,简直不像这尘世中人。”
沉默,花落微风,茶香悠悠。
然后,大笑声刺透天际。
大鸭笑得趴到桌上,笑得透出哭腔,浑身抖得如同抽风,大有一命呜呼之势。
饶是素羽再有修养,此时也不禁愠怒,双颊涨红,问:“望舒公子这是何意?觉得我的话很可笑?”
“不,不不不!不!”大鸭趴在桌上,边笑边摆手,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不不不!不!一点也不可笑!真的,姑娘说得全在理!”
他挣扎着扬起脸,强憋住笑,憋得脸色青紫,说:“姑娘既然喜欢我义弟,干脆自己去对他讲明。我发誓,我绝不从中阻挠。姑娘何不现在就起?”
说完,又一俯身,笑得喘不上气。
这副模样,在素羽眼力终于变成实打实的挑衅。素羽一咬牙,断然道:“去就去!我素羽虽身份卑微,却也是敢爱敢恨的人!鸿大夫拒不拒绝我,我一番情意,总是要让他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