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烛光微淡。
房间四面以青石砌,徒添清冷。房中一榻一桌一椅,再无别的装饰。
西楚帝已全然昏迷,被安置在榻上。秦宇诺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将瓶中液体缓缓灌入西楚帝口中。
潇翊看着奇怪,问:“这是什么?”
秦宇诺边忙活边解释:“是我娘……我亲娘,留给我的祖传药方,叫百毒解。但配方被秦若凝使计抢了去,我只能凭印象。与大鸭在明县时,闲来无事,我便将百毒解重新配置一遍。不过先前的药方,貌似复杂玄妙得很,我也不知配置的这个,管用不管用。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
她絮絮叨叨说着,却听潇翊打断,问:“大鸭?”
秦宇诺面颊一红,忍不住咬着下唇笑起来,片刻,不好意思地说:“大鸭就是带我走的那个乞丐。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潇翊不语。
良久,叹口气,感叹道:“当时我们也是气急了。其实你娘和你奶奶哪里舍得你?你走之后,她们日日寝食难安。现在想来,让你沦落到跟一个乞丐去讨生活,受尽艰辛,确实是我们心硬。”
秦宇诺急忙摇头,红着眼,半哽咽道:“爹爹千万别这么说。是我自己不像话。爹爹肯原谅我,你们肯原谅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再说,我跟着大鸭,一点都没吃过苦。爹爹别看大鸭是个乞丐,其实是个有本事的乞丐,帮我在明县经营了一家医馆呢!”
潇翊被激起点兴致,反问:“哦?”
秦宇诺一抹干净眼中的泪,立刻双眸璀璨,两靥生霞,嫣然道:“是真的。我跟着大鸭不但没受苦,还见了好大的世面。等这阵子过去了,我讲给爹爹听。”
话音刚落,服用了百毒解,又休息一会儿的西楚帝,便轻咳了几声,看似一口气顺了过来。
秦宇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潇翊也是同样的吃惊。
潇翊站在秦宇诺身边,扭头仔细打量秦宇诺,忍不住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诺儿这是要成大医吗?”
秦宇诺心中欢喜,对潇翊也就顽皮起来,撇撇嘴,娇声道:“这算什么?爹爹有没有注意到,那日随我一起去豫阳府的一个老头儿?我唤他道之爷爷。道之爷爷连死人都能扎活。”
潇翊呲笑道:“你去扯吧。”
秦宇诺再撇撇嘴,不与潇翊计较,转而打开医药箱,又褪下西楚帝的衣物。
拾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闭眼,细细回忆鸿道之那凌乱而隐藏玄机的针法,就如无数银线,丝丝缕缕从心底拂起,牵动自成条理的思维。
睁眼,眼神清亮而沉着,银针落向大椎穴,眨眼间已转了好几处大穴位,很快便纷繁复杂起来,动静之间却又遵循无数精妙的规律,直令人眼花缭乱。
秦宇诺的额上,慢慢有薄汗泌出,手下却始终迅疾而沉稳。
直坚持了两柱香功夫,就见西楚帝蓦地撑起上半身,又躬身剧烈咳嗽,直咳到冷汗涟涟。
秦宇诺不停地帮他拍背和安慰。
平息下来,西楚帝再抬头,中毒后的晦暗面色退却,一张脸竟如清水洗过似的洁净。
秦宇诺再度惊讶。
自己原来天生是干这事儿的料!
潇翊也激动不已,拍着秦宇诺的肩,呵呵傻笑,一时竟说不出话。
平静下来后,西楚帝转脸看向四周,再看看秦宇诺,眸中闪过一丝空落,叹气道:“你们还是不听我的话。”
秦宇诺说:“不谢。”
西楚帝问:“接下来怎么办?”
秦宇诺说:“办法是人想的。有命就能有办法。”
西楚帝沉默一会儿,说:“我在溯影里,叫明河。”
秦宇诺说:“这名字不错。”
再过片刻,西楚帝问:“外面大概重兵把守了吧?怎么办?”
秦宇诺说:“怎么办?出去呗!大大方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