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诺这下倒慌了,惊叫:“你的伤!”
沐淞玥狠狠地说:“本王先弄死你,再去担心自己的伤!”
秦宇诺哀求:“你的伤……”
沐淞玥哼道:“伤裂开,本王跟你一起死,本王愿意!”
纠缠一小会儿,秦宇诺恋恋不舍地推开沐淞玥。
沐淞玥紧紧闭眼,将焦灼难耐的情欲强行赶出体外,说:“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宫再说。”
秦宇诺默默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候?沐淞玥重伤在身,沐梓晟又刚遭受变故,只剩五六年的性命。
虽然刚刚彻底放纵了一下,但秦宇诺心知,在事情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她是不会真与沐淞玥“偷情”的。
沐梓晟只剩五六年的性命,又认定秦宇诺是她的女孩,秦宇诺不忍心欺骗、糊弄这样一个可怜人。虽然她绝不可能对沐梓晟侍寝,但也不会背着沐梓晟,与沐淞玥翻云覆雨。她必须将那一股刻骨相思压抑住。
秦宇诺整理好衣襟,又摸摸沐淞玥的脸颊,小声说:“望舒哥哥,你保重,宋大夫会来照看你。”
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外间的门突然打开。
秦宇诺一愣,卧室的门也随之打开,就见沐梓晟缓步走了进来。
秦宇诺饶是再思念沐淞玥,此时也不禁捏一把汗,幸亏刚刚推开得早!
沐梓晟温和地看她一眼,问:“诺儿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不舒服?”
秦宇诺摇摇头,乖巧地说:“晟哥哥,我先回房了,储君应该已经睡着了。”
沐梓晟说:“好,诺儿先回去,我再看几眼玥儿。”
秦宇诺微笑一下,半垂头,与沐梓晟擦肩而过。
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回身问:“晟哥哥,你这次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问题,其实从她初见沐梓晟时,就在她脑子里盘旋,但总被别的事挡住,这时正好想起,就顺口问了。
沐梓晟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是钰儿送的我!”
秦宇诺领悟,点头,再对沐梓晟甜甜一笑,便要出门。
待回头走了一步,心头猛地一凛,秦宇诺还没来得及体会那瞬间冰冻的血络经脉,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转身便越过沐梓晟,直往床边走去。
她几乎感觉到,沐梓晟周身透出的寒意,如冰刃刺破她的后背。
秦宇诺边走边说:“哎呀,突然发现,一颗坠子丢了!我看看是不是落床上了。刚刚储君痛得厉害,我就帮他施了一次针。”
说话间,已坐到床沿。
秦宇诺丝毫不去看沐梓晟的神色,直接俯身,紧紧一抱沐淞玥。
与此同时,秦宇诺的尖叫已破空而出:“快来人,有刺客!”
与此同时,原本被秦宇诺的行为刺激了一下的沐淞玥,右手拔下秦宇诺头上的朱钗,直对着沐梓晟的咽喉刺了过去。
沐淞玥的手法诡异而飘忽,却迅疾如电火破云,濒死之下爆发的潜力,让沐梓晟也不得不闪身一躲。
“叮”一声,朱钗被钉向墙面,就这么一眨眼的耽搁,溯影的人,已随着秦宇诺那声尖叫,破门破窗而入,稳准狠地阻挡了“沐梓晟”的攻守去路。
“沐梓晟”与溯影的人厮杀在一起,沐淞玥抱着压在他身上的秦宇诺,紧声叫唤:“诺娘娘?诺儿?你怎么样了?”
搁置在秦宇诺后背心的手,蓦地感觉到一股腥热。再拿到眼前时,只见一片淋漓鲜血。
秦宇诺在最后一刻,以身为盾,到底护住了沐淞玥,却也被“沐梓晟”一剑几乎洞穿后背。
当她问沐梓晟一路由谁护送时,沐梓晟说“钰儿”。
然而,沐梓晟除了唤沐淞玥“玥儿”之外,唤其他儿子是怎么唤的?
他分明一直唤沐嘉钰为“老七”!
秦宇诺在听到“钰儿”的一刻,猛然反应过来。
第一次刺杀沐淞玥的杀手,化作她秦宇诺的模样。既然能化作她秦宇诺的模样,为何不能化作沐梓晟的模样?
铮然一声,剑锋擦出耀目的火花,杀手冲破屋顶,凌空而去。
溯影的人自成体系,一部分人紧追不舍,一部分人留下来守护,秋芜靠近床边,跪地请罪:“属下护驾不利,请殿下责罚。”
“混账!”沐淞玥面色惨白:“看不出有人受伤了?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前所未有的慌乱。
秋芜不敢怠慢,一低头,起身快步退出房门。
沐淞玥不停地用手去堵秦宇诺背后的血洞,但哪里管用。鲜血跟江水决堤似的汹涌而出,沐淞玥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唤:“诺儿?诺儿你胡闹!你跟我发什么疯?你快醒醒!”
说话间,房门已被踢开,沐梓晟横冲直闯而入,一看那血淋淋的场面,一时竟没顾得上关照一下沐淞玥,只颤叫一声“诺儿”,便不知所措,想将秦宇诺转移到他自己臂中去,却又怕加重其伤势而不敢下手。
身后紧随着宋子逸。
宋子逸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身吩咐溯影几句,找来疗伤必备的一系列东西,又关照沐梓晟先出去。
然后,就犯难了。
宋子逸也会犯难。
秦宇诺的伤非同小可,他一人应付不来。
只要有个内行助手,他就能完成。
但此时此刻,让他到哪里去找内行助手?
沐淞玥被移到床里端,外侧躺着秦宇诺。沐淞玥沉声问:“宋大夫,为何还不动手?”
宋子逸也不含糊:“储君别打岔,让我想想,怎么改变方法,让我一个人能扛下来。”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不能进去,宋大夫正在给诺娘娘施治!”
“哎呀,我们只在一边看看,我们发誓,看一眼就行!”
清美的女子声音,正是素羽。
素羽一行人闻讯赶过来,正在跟秋芜争吵。
“看什么看?又帮不上忙!没有宋大夫的允准,谁也不许进去!”
“你讲不讲道理?说好了只看一眼!又不添乱!”
“姑娘再不走,休怪我无礼!”
争吵的声音中,突然窜起一声高亢的悲呼:“娘——!”
与此同时,门被强行撞开,紧随着秋芜的怒吼:“老头儿!你干嘛!滚出来!”,一道长须白衣的人影已一溜烟儿冲了进来,连修为深不可测的秋芜也没抓住。
鸿道之不眨眼地冲到床边,一跪地一撞床沿,哭嚎起来:“娘啊,娘!娘你醒醒!”
一旁的宋子逸,那一刻的表情,真无法形容。
宋子逸嘴角抽搐,眼角眉梢全是白天撞鬼的惊悚之色,却又夹杂强烈的激动。
片刻,双膝一软,跪地,竟拖着哭腔叫起来——
“师父!师父啊!师父!怎么会是您老人家!师父啊!您总算回来了啊!”
……
秦宇诺醒来时,透过迷乱颤抖的睫毛稍,先看见沐梓晟的脸。
沐梓晟满面焦灼和恐慌,看她醒来,来不及褪尽原先的神色,又变成欣喜若狂,兼绝顶的疼惜和感激,表情一时难以形容。
沐梓晟想触碰她,又怕牵动她的伤口,哆哆嗦嗦地唤:“诺儿,诺儿你醒了?还疼不疼?”
秦宇诺想开口,却硬是聚不齐一丝力气。
挣扎着抬眼,再看向沐梓晟身后,人就多了。
除宋子逸外,还有素羽和哥舒文荣,表情都与沐梓晟相差无二。
而宋子逸身边的鸿道之,虽也表现出关切,但怎么看,怎么让秦宇诺感觉古怪。
秦宇诺的目光在鸿道之身上定了半晌,便忍不住轻声唤道:“道之爷爷?”
宋子逸抢了先,讶然道:“你们竟认识?”
秦宇诺不解。
宋子逸更加不可思议:“你,你竟跟我师父认识?”
秦宇诺的脑子僵了一瞬,猛地理解过来宋子逸的话。
随着心潮一个呼啸扑天,伤口牵扯心肺,毫不怜香惜玉地一刺痛,秦宇诺低低惨叫一声。
宋子逸急忙轻按住秦宇诺的肩头,温言叮嘱:“诺娘娘重伤未愈,万不可有情志波动!简单说来,诺娘娘口中的‘道之爷爷’,实则是我的师父,药王谷谷主伯夑先生。师父他老人家为研制新药,不惜以身试药,一时损了心智,才会……不过,师父他老人家想要完全恢复,还是得等一阵子。”
看着秦宇诺亮得吓人的眸子,宋子逸缓声解释:“师父他老人家纵使心智受损,一身仁术却留存在意识中。诺娘娘先前的救治,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引领我完成的。”
秦宇诺激动得发抖,回忆鸿道之那神鬼莫测的针法,心里直怨自己缺乏想象力。
能有那等技艺的,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啊?
以身试药,呵,果然是不疯魔不成佛。
后面的素羽和哥舒文荣,听了宋子逸的解释,也是满脸惊骇,哥舒文荣“妈呀”一声惊叫,差点直接跌地上去,幸被素羽一把拎住。
哥舒文荣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这,这老小儿,这老乞丐,这这这……”
素羽一巴掌扇在他头顶。
秦宇诺再看鸿道之的目光,就不可能不带上崇敬。
秦宇诺小声喊:“伯夑先生。”
鸿道之说:“娘——”
宋子逸说:“……”
宋子逸不禁学了哥舒文荣常用的动作,扰扰头,说:“师父他老人家被药毒所侵,想要恢复,还需用药王谷的特殊方法,治疗一段时日。不过,”
他舒缓似的叹口气,说:“等师父他老人家恢复时,储君身中的陌血散之毒,好歹有办法了。”
说完,急忙一按秦宇诺的额头。秦宇诺只觉一股麝香似的醒脑开窍之香直泌脑海,覆盖覆盖住了即将澎湃的激动。
宋子逸说:“储君有救了,但诺娘娘不可激动。”
秦宇诺怔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储君呢?”
她分明是在沐淞玥的床上被刺得。
宋子逸微微一抬下巴,秦宇诺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宋子逸所指的方向,往床的里侧看过去,就见沐淞玥竟与她肩并肩头对头,睡在里侧。
沐淞玥侧脸苍白,挺直的鼻梁上似乎泛一层雪光,仍在沉睡。
秦宇诺不解。
宋子逸说:“诺娘娘需要血——只是药王谷的救治术,诺娘娘无需详解——储君将自己的血给了诺娘娘。所以储君现在很虚弱。”
秦宇诺听得骨子里发寒。
自己这一受伤,还变成吸血鬼?
但是,沐淞玥的血流进她的血脉,从此他们是再怎么也分不开了。
想到这里,秦宇诺的眼角开始发酸。
她想唤一声“望舒哥哥”,但心知没什么用,又怕引人怀疑,也就收敛住了。看着沐淞玥苍白挺俊的侧脸,只在心里发誓,总要找到办法,重新与沐淞玥开始。
这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高贵神勇的七国储君西楚帝,在她眼里只有这两重身份,一辈子都是。
又在那客栈里养了几天伤,沐淞玥和秦宇诺恢复一口气,便被宋子逸建议,去药王谷静养。
宋子逸估计已等不及回药王谷了。无论怎样,声震四海的药王谷谷主不能总是一个管秦宇诺叫“娘”的货。
沐淞玥身中的陌血散毒,需要去药王谷治疗;沐梓晟那被损的心智,需要去药王谷治疗。
药王谷,着实是众望所归之处。
没有犹豫,秦宇诺就首先赞同了宋子逸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