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时扒在这算是个隐蔽点的土坑里,能看出来这是不久前炸弹轰成的。春已立,天仍凉,地面跟冬天没区别,皮肤接触依然有刺骨的寒意透心。李锦时觉得躺着比扒着要好,看着伺候的这个团座也是傻蛋一样扒着,自己也扒着吧。
李锦时搞不明白怎么又来一次偷袭,还是大白天成建制的师团偷袭。听豪哥跟老二扯闲篇说过偷袭这行为,偷袭本身就是胆怯的表现,是对自身实力不信任,想用兵法的奇,期望能起到四两拔千斤的作用。就如两人交手,力量上比不过,招式上也打不过,就想着趁人家不注意直接放倒,遂不知对手就等着你戳冷锤好狠狠的揍你。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怎么个意思。
李锦时都有点感叹自己这点命,老是遇这些个不着调不靠谱的长官。都想着等老虎打盹,可老虎就是『迷』糊那也是老虎。没办法,走着瞧呗,看看这次能不能真的出奇制胜,鼓捣出个大动静来,也能灭灭小日本的气焰,李锦时看着自家的城池上挂个膏『药』旗飘着也特么憋屈。
从北乡分几次偷偷『摸』『摸』过来,集结后都扒两天了。老这样扒地上李锦时担心都会凉肚子拉稀,那样就真有好看的了。就自己这体质都多少有点不舒服了,若不是把背上的行囊压肚子下面,就凭棉衣估计肚子也该和地面一个温度了。再周围看看,敢情自己是最后一个,没个傻子,都把行囊垫身下了。
一个个营连长过来又走了,估计这团座也有点脑子,这是分配任务了。自己这副官没凑,团座也没指望李锦时嘴下能喷出莲花来,用这个过气的卫士就是看能不能找到司令长官的感觉。
看团座支着个望远镜看几下就锤地,看几下就锤地,李锦时终于没忍住顺着他看的方向聚聚光看去。我去,不是吧?居然想蒙哄着进城?李锦时彻底担心团座的脑子了。日本人这都占了济宁多久了,他们就不会盖个戳子弄个证明什么的?这会儿扮成老百姓,还都是后生,谁信?
李锦时倒也听说那些个由老百姓组成的那边的队伍,部队里忌讳,不让提,其实就是『共产』党那边的。人家本来就是老百姓凑成的,不用扮也是老百姓,混进去搞个破坏,杀几个日本人汉『奸』之类的倒是真成过,流传的还不少。你说这国军,这还是原西北军,正儿八经训练过的,一看就知道是军人,怎么可能混进去?
得!都回来了,嘚不嘚嘚不嘚跟团座交流很久,意思就一个:根本混不进去!当初谁特么在济宁阻击日本人来着?就特么这样把一个防御全活的济宁送出去了。就是让日本人飞机轰炸几次,钢炮打几次也不至于现在连个漏洞都找不见。估计他家九代祖宗都被现在这位抓耳搔腮的团座诅咒了。可,这有用吗?
当探照灯晃过去后,一排排战士就扔飞爪,除了偶尔掉下来的,大多数还是勾住了城墙的边角。李锦时看了看城墙,想着自己也未必每次都准确的抓准边角位置。该不是这群人原来就是驻守济宁的吧?李锦时无不恶意的想!那团座肯定不是咒骂,是懊恼后悔。
探照灯再一晃过去,下面就开始爬,不是一条绳一个,是一串!团座,这不对呀!做这种事人越少越好,多了太容易被人注意,暴『露』是迟早的事。李锦时干这个绝对是专家,可没人当他专家,本来想多嘴,看了看团座攥紧的拳头就没触这霉头。
终于,开枪了。有了第一枪就有了很多人的注意就有了好多枪声响起来!没得逃,探照灯打过来,一览无余,吊半空中根本没得逃。就是李锦时自己这会儿挂半空也只有溜下来撤,否则就是找死。
有些情绪并不能真正由思维控制,理『性』决定永远只基于正常情况。就比如现在,李锦时根本抑制不住热血沸腾,一串串被打下来,再一串串上去,这种送死的命令没人下达,就是下达了也该抗就抗了。可现在士兵是真的不畏惧死亡,这样的攀爬就是送死。
人终于上去几个,然后就再有几个,越来越多的人上去了。不能不佩服!李锦时自己能上去,还能悄么声息的上去,不受伤。但那是单独一个人在没暴『露』的情况下,不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偷袭。
当团座起身也冲着城墙去时,李锦时也没有丝毫犹豫,他没心思去斟酌,只有一股热血,上去弄死日本人。
城墙上向两边硬撑开了一截空间,越来越多的官兵登上了城墙,越来越多的日本人被弄死,中间的空间越来越长,甚至横跨了两个了望哨。而随着警报声不停歇的响起,城墙上再没有拉长空间的距离,反倒一点点在回缩。
几百人冲上城墙,挑战几千人驻守的济宁,除了勇气再没有其他可以评价这种战斗方式的词汇。也是层出不穷如此这般的拼死方式在呐喊一个不灭的民族魂。
“进城,困在这儿会被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