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乐直视着林峰的双眼,她的眸子清澈如水,仿佛不藏半点心事,但就是这样干净的眼眸,才叫两世为人的林峰觉得心惊,他丝毫不怀疑,倘若叫眼前之人记了仇,她可以笑着将人算计到死。
林峰口中呼出一口气,对于这样的人,如若不能一击必杀,将其彻底摧毁,那么,最好不要与之结仇。
心里虽然想得明白,但林峰素来不是会轻易服软的人,林玄乐越是咄咄逼人,他便越不急着去了解她的目的和计划。
林峰好歹也比林玄乐多活了两百岁,他清楚地知道,林玄乐虽然极力压制内心的凝重,表现出仿佛不在意生死的模样,甚至就连林峰都看不出半点破绽,但林峰相信林玄乐内心深处,定然有着执念,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否则她也不会在祁长老自爆身亡之后逃走,隐忍至今十余年!
她凭借自己绝强的心机和口才努力让双方看起来平等,好让自己在与林峰交谈的时候不显得那么狼狈,但林峰同样心智近妖,不会因林玄乐一面之词和有意无意的暗示而失去自己的思考。
抛开他们各自了解彼此的身份这一点不说,林峰的实力远高于林玄乐,眼下林玄乐受制于他,他可以轻易定夺林玄乐的生死,就算他不将林玄乐交给林惊风,冒身份被识破的危险,他也可以直接一剑将她杀掉,兴许听起来骇人听闻,不近人情,但这才是最为稳妥保险的行事方式。
他如果选择和林玄乐合作,又怎么能保证林玄乐真的守口如瓶,不会出去就将他卖了?他不了解林玄乐,便没有理由给他足够的信任。
他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堂亲将自己置于险境!
此时林峰见着林玄乐认真诚恳的样子,却忽得手腕一翻,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刃抵在林玄乐喉头,凉锦勾起唇角,笑容邪肆不羁,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冷芒,他毫不避讳林玄乐的双目,笑道:
“玄乐堂姐,既然不能将你交给林惊风,你觉得与其放你走,我是不是将你一剑杀了更简单省事,还避免了你可能将我出卖的风险?”
听闻林峰此言,林玄乐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对于林峰这样的反应,她亦有心理准备。
虽然加上今日她与林峰接触不过两次而已,但她对林峰此人的性情早已有充分的了解,知道他做事随心,虽重情义但也只是看重自己在意的人罢了,对于旁人,他要多狠就能有多狠。
如果她今日不能拿出真正有价值的交换条件,林峰说不得,真的会将她直接杀死,再毁尸灭迹。
林玄乐并未因此露怯,她既然料想到了林峰的反应,也就思忖好了对策,便抿唇一笑,仍凝视着林峰泛着寒芒的双瞳,缓声道来:
“既然如此,我便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以示我欲邀你合作的诚意。”
林峰眉梢一挑,笑容不减:
“说来听听。”
既然局势完全偏向于他,他大可听林玄乐说完,再决定值不值得与其合作。倘若林玄乐想耍什么小把戏,林峰不介意一剑取她性命。
见林峰手腕不松,剑尖仍抵在自己喉头未有稍退,林玄乐心头对林峰又有了新的认识。
从原本得到的情报来看,林峰行事比较鲁莽,甚至有消息说他在凌云宗的青云台上曾指着紫霄宫化神修士的鼻子破口大骂,可见他胆大包天,冲动易怒。
但眼下看来,似乎又非绝对,至少今日,林峰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洒脱随意,但内里却谨慎小心的,让她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一想到眼前之人比她还小六岁,林玄乐便啼笑皆非。
她微微一笑,缓缓道来:
“堂弟方才曾言,此番潜入此地与无生门本身并无关系,故而我大胆猜想,堂弟的目的,恐怕是这青玉矿脉,更准确一点,是矿脉中的青玉晶,用以突破炼体之境,对不对?”
林峰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大方点头:
“是,又如何?”
“恐怕,你原本是计划在赤炎宗来袭之际,偷入矿脉之中浑水摸鱼,以你的实力,若无变故,可能真的可以做到。”
林玄乐抿起唇角,清秀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林峰不由皱起眉头,面上不动声色,眼眸深处却暗暗透出警惕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听闻林峰疑惑之声,林玄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这说明她对林峰此行的目的的猜测无有偏差,便又继续说道:
“堂弟,你可知,无生门辖地之内发现青玉矿脉,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
林峰神色一凝,瞳孔骤然收缩,他先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直到眼下林玄乐提起,他才恍然惊觉,此事有诡!
赤炎宗明面上实力比无生门要强,和风古城没有元婴修士,赤炎宗内有五名结丹长老,数十炼体修士,前世林峰是在大战之后才偷入矿脉,那时驻守矿脉之人虽比现在少上很多,但却都是无生门的人!
他依稀记得前世赤炎宗出动三名结丹长老,十余名炼体修士强闯青玉矿脉。无生门却没有因此失去对青玉矿脉的掌控,大战结果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先入为主,林峰才认为此行没有太大风险,但此时想来,却忽然惊觉,真是大错特错!
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为什么对摩挲山的情况一清二楚,林惊风为什么设宴接待前来应招的修士,还特意布那一场局,又对自己安排的人痛下杀手,以混淆外人的视线。
经林玄乐一提醒,林峰方才恍然大悟,脸色再也绷不住,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