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赵宏博,赵明川总是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他半晌后才道:“父亲……他近日恐怕也无暇他顾,二哥出征,兰贵妃又……总之不会让他知道皇上驾崩这件事。”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萧湛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赵明川冷硬的盔甲,“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赵明川苦笑道:“始作俑者,辛苦什么?”
萧湛知道赵明川还在为公孙茹那件事感到自责,于是他开口道:“明川,有些事怪不得你,你深陷其中,必然有些事更是身不由己。可叹你一身忠诚傲骨却出自赵氏,若赵氏皆是如你这般的人物,我南陵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赵明川不语,半晌后才道:“三皇子殿下,末将这会儿来是还有一件事需要请示。”
萧湛道:“你说。”
“将皇上秘密送至黄陵的二十个禁卫军之后该如何处置?”
萧湛额头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怎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来问我这些人该如何?单钰也是,你也是。”
赵明川错愕地愣了愣,但马上回过神来道:“末将还请三皇子殿下早做决断。”
萧湛疲惫地抬起眼,看了赵明川很久才道:“处理了吧,等此件事了,把他们送返祖籍厚葬,其亲眷子嗣予以厚待。”
赵明川并不惊讶于萧湛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似乎已经早有准备,而事实上那二十个禁卫军同样也知道自己面临的究竟会是些什么。
“是。”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但萧湛却觉得这个字很恨地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疼痛难挡。
南陵的将士,有朝一日身死却不是因为在沙场上浴血厮杀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而是为了帮着他们保住这个在此时或许会引得朝野大乱的秘密。
萧湛闭上眼,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的面颊,他突然就觉得,原来秋天才刚开始,冬天却已经来了。
萧湛在宫门外一直站至远处的天开始泛起了鱼肚白,萧桓的棺椁已经由另一条路被赵明川所带领的禁卫军带往后山皇陵。没有哭灵,没有相送,没有哀恸,这个丧葬比之平民百姓的还要凄凉许多。不是因为他的棺椁是金丝楠木的,也不是他棺椁的四周都裹着金边就显得尊贵,这些金碧辉煌在此刻却显得尤其滑稽可笑起来。
而从这一刻开始,萧湛在朝堂之上拿出了盖有皇帝金印的圣旨,宣布了萧桓还需再修养上一段时日,而这段时间就由萧湛来接管朝中的一切事物。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但却都止步不前,唯有赵宏博上前来一看了金印的真伪,在确认后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依旨行事。
眼看整个朝堂都要把握在萧湛的手里,以往那些赵氏一族的依附者便也开始松动。赵氏原本在南陵根基就不深,其中子弟除去赵明川更是各个都是酒囊饭袋,只是靠着两个女儿的出挑姿色夺得皇上的宠信,虽说赵明远也手握兵权,但毕竟如今人在梁州城也是鞭长莫及。
得势时前呼后拥,失势便树倒猢狲,大抵就是如此,赵氏盲目自大,以为扳倒了霍家便可高枕无忧,因此也并没有过多地去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临到头便面临了这样的困境,连能让自己站稳脚跟的本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