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言一时困惑,诧异地对上了傅云泽含笑的目光,更是难解。
直到她提着灯笼跟傅云泽来到大理寺角门的时候,她才知道傅云泽口中的“坏事”是甚么意思。
夜探大理寺,要是惊扰了守卫,又不知该闹出怎样的事来;可傅云泽还真是敢,带着她也无所顾忌,两个人打着灯笼就进来了,傅云泽似乎对大理寺的防卫很熟悉,巧妙地绕过所有巡防。
顾瑾言谨慎地望着周围,小声道:“世子,这种坏事,你、你带我来做甚么?”
左有齐铭,右有鬼丑,任哪个来飞墙走壁都不会拖后腿,怎么偏偏带她?
傅云泽还没回话,迎头就碰上一列守卫。
守卫讶然地看着凭空出现在大理寺的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傅云泽一点都没有做贼的心虚,背脊挺得很直,扬起眉,一派浩荡地看着他们。
对视片刻,守卫队长先歪了头看向别处,东张西望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巡夜的时候眼睛要放亮!可都给我要点儿紧呐!”
“是!”
顷刻后,面前的人列队往别处巡逻去了。
傅云泽轻声道:“走罢。”
顾瑾言:“……”
傅云泽道:“不过,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顾瑾言抿了抿唇,道:“足够了。”
待两人前后进入尸房,纵然外面也是寒天,可这尸房却要更冷,像个冰窖似的。
尸房中还停留着其他的尸首,共计十余具。
傅云泽一个一个揭开白布寻找韩仁锋,顾瑾言则以手帕遮鼻,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环视房中搁置着这么多尸体,不禁问道:“怎么刚过了年,这里还停放这么多人?”
傅云泽说:“都是婚宴时当场格杀的歹人,活着的都在府衙牢狱里。但因为此事牵扯到流民,朝堂对这些人的处置争论不休,案子一直悬而不决,尸身也迟迟未能下葬。”
“为甚么?企图袭击皇室中人,单这一条罪行不就足以砍头了吗?”
“前任内阁首辅曾颁布法令,许当年进京告御状的流民留在临京,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宽待政策,令他们可以在此安居乐业。这群人现如今已凝聚成不小的势力,百姓称之为‘新京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也算是内阁决策失败遗下的毒瘤罢。”
他手下再翻到一人,露出韩仁锋那张已经溃烂的脸。
似乎由于毒药的原因,韩仁锋的尸体比旁人腐烂得更快,恶臭激得顾瑾言喉咙一阵犯呕,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顾瑾言平复好久,才堪堪将喉头发涩涌酸的恶心感压下。
韩仁锋身上全是鞭痕,皮开肉绽,甚至已经开始往完好的肌肤处溃败。
傅云泽从墙壁上摘下一副手套,仔细勘验过韩仁锋身上的每一处伤痕,确定除死后留下的鞭伤外,再没有明显的外伤。
顾瑾言仔细回想当日她看到韩仁锋的异状。
那时候傅云泽是背对着韩仁锋的,而她是侧对,韩仁锋起先咳嗽了几声,傅云泽没有看到,连顾瑾言也只是用余光扫到,韩仁锋甩了一下脑袋。
后来他咳得愈厉害,头便甩得愈厉害,仿佛有甚么东西钻进了耳朵似的。
她将这件事说给傅云泽听,她声音轻细,道来时显得四周愈发安静。
言语间,傅云泽突然抬起手来,示意她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