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季庄道人这番言语,都是心中一震。
季庄这分明就是告诉他们,要是不想诸有崩毁,唯有他们自家出力维护,不用太过指望其人,且若是其人见事情实在不可为,那么也不会死命阻拦,或许会放任那一位行事。
张衍淡笑一下,他却不认为如此,季庄这番话半真半假,其人千方百计回得此间,又把他们一同唤来商量,这般郑重其事,哪可能说弃就弃?
况且此中目的也不会像是其人所言一般是为了护持诸有,当是另有所图。
簪元道人在座下想了一想,向着季庄道人打个稽首,神色严肃道:“在下只问一句,若我等按道友所言,确然能阻住那位归来么?”
季庄道人也是神色一正,道:“天机变数,便是大德也不能尽数看透,否则也不会有造化之精破灭一事,不过诸位若按我意行事,只要我在一日,便可确保那寄托神意无法再做那倾灭诸有之事。”
簪元默默点头,又是一礼,便不再言语了。
季庄道人这时看向张衍,等着后者回复。
他自己身为御主,十分清楚,只要张衍这位布须天御主开口答应,那么其余人意见根本无关紧要。
玄澈、参霄等人也是望了过来,其实他们心中也同样不赞同此事,但托庇在镜湖之中,他们也是明哲保身,不可能直言反对,可要是张衍不答应,那么此事自便无法做成了,且压力也都能被张衍扛了过去。
张衍考虑了一下,他很明白,若是当真不愿按照季庄道人建言行事,那么下来两家多半是会掀起一场斗战。
对此他倒是无惧,正如此前所想,对方毕竟并非真正大德,还没有到力压一切的地步。
只是他有种感应,直接开战,并非最好选择,这里恐怕有极大妨碍,且这妨碍当并非来自季庄本身,而是来自于他处。
他深思了一会儿,又再试着加以推算了一下,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做出决断,而是决定先问一问诸人意见,毕竟他曾正面击败那一位存在,与之因果已断,并不受这等做法的拘束,真正受损之人其实托庇于布须天的这些同道。
当下一转神意,遁入莫名。
下一刻,托庇布须天之下的诸修也是一个个出现在此。
张衍待人齐全,便道:“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青圣道人先自言道:“道友,万万不可应下此事,季庄既然自承奈何不得那一位,手段也不过如此,那又何必理会其人言语?大不了一战罢了。”
簪元道人连连摇头,道:“道友此言差矣。大德之能,非我所能妄断,季庄其人底细不明,再又有那一位存在时刻在外觊觎,局面复杂繁复,镜湖之人都还未曾说什么,我等又岂能轻易言战?”
青圣道人看了一眼周围,见其他人都不开口,冷笑道:“诸位以为我是意气用事不成,我方才暗中查看,镜湖之中那些同道对此也颇是不满,可见人心并不在季庄那一方,若能说动他们投向我等,合我众人之力,未必就怕了其人。”
銮方出言附和道:“道友之言不无道理,其他人且不说,那曜汉心思深沉,我曾与之打过数次交道,我敢言其必有所谋,只是现下无人挑头,不敢跳出来罢了,若我与季庄斗战起来,其必暗中呼应。”
神常道人在那里深思许久,这时缓缓道:“诸位道友,我以为此事可以答应。”
青圣道人盯着他道:“道友也是逐求大道之人,莫非见敌势大,心中起怯,就想就此弃了道途么”
神常道人言道:“非是如此,而是另有考量。”
他看向诸人,道:“诸位听我一言,天机常转,又岂能恒固不移?其人亲口承认难以算尽天机,若想就此隔断诸位道业,永无革变,那是绝无可能之事,我等眼下实则不必与他冲突,大可应下,而后耐心等待,必有乾坤易数之日。”
张衍微微颌首,他与那持剑道人交谈时,对方同样也是这般认为,季庄道人想要永远维持如其口中所言的那般格局,那是绝无可能的。
想来季庄也不可能不知这个道理,所以他猜测,应该是其想做得什么,只是不希望这等时候有另一个大德进来搅局,这才对此事如此上心,而待其目的达成,肯定会将此抛却一边。
簪元道人这时也是开口赞同,道:“虽不知那季庄道人有何等能耐,可是我若起争,胜负先是不说,反是给了那位存在机会,倒不如权且应允,待天变再动,再说在座诸位,皆是永恒常在,无生无死,当真就差这些时候么?”
尘姝也道:“奴家以为,那位自称大德,又请我们来此,怎么也该是有倚仗在手的,不管是争是和,都要小心。”
张衍把首转向另一边,看向一直在那里咬着指头的神常童子,笑了一笑,道:“道友如何看?”
神常童子连连摇头道:“无用,无用。”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他所言之无用究竟是争斗无用还是言和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