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沅也想亲眼来看看仪象台的算筹指向,“十五前后潮汐变化是正常的,但怎么会出现两次逆流呢,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郭主簿允许章少爷上来,“我们这个仪器多年未修葺了,这块踏板松动了,小心点儿。你看这里,我也不相信,这潮汐逆流导致大渔收年已经是几十年一见的奇观了,但四日之内两次逆流,还是前所未见,算筹指向的就是正南方向,你看看,十月十九的亥时到十月二十的寅时,从正南方向也就是福建和琉球,又会反向翻卷来潮汐。”
章子沅对海洋没什么了解,但地图上的海域海岛和之间距离他清清楚楚,方才郭主簿这样一解释,他清晰了不少。
“可是,东北和正南,应该算是互相抵触的两股势力啊,这两次潮汐逆流会不会在浙东海域汇合,最终受害的还是咱们浙东呢?”
“不不不,海上的涡旋不是只有直来直去的顺流和逆流,不是和江河一样从高往低的,我画一幅图章少爷就懂了。”
郭主簿这徒手画地图,比章子沅还熟练细致,今天来钱塘一趟还真是受益匪浅,如果能向上面申请来水运仪象台研究就太好了。
“朝鲜倭寇距大政更远,而且南方比北方更暖,所以第二次潮汐逆流会比第一次剧烈很多,但我看了浙东全图,途径的岛屿几乎没什么人住。我们说的台风问题,我看八成不是台风,只是分散一些的海上风旋,沿海渔民都有很多应对风旋的经验的。所以这场潮汐逆流终究还是利大于弊,我现在就修书给梁大人,还有罗巡抚,一定让浙东渔民多加防范。”
诸暨,红枫谷
“给邱英留两碗粥,和几张梅干菜饼,男神我吃饱了,我进屋看看邱英忙什么呢!”
这余兄弟刚才吃饭都不一边说话一边挑食了,一直低头看着碗里的,梁文衍像看女儿一样的发愁,但还是笑着让她“去吧去吧,刚下了雨,路上湿滑,自己小心点儿。”
秋风吹到江村,正黄昏,寂寞梧桐夜雨不开门。
余白杭一手端着热滚滚的粥碗,一手拿着梅干菜饼,一时还腾不出手开门了。茅草的屋顶还坠了个刚刚雨过的大水珠下来,恰好滴在余白杭的后脖子上,这酸爽——侧头向茅屋的窗纸探探,昏暗的烛光,书生独坐窗前,他在屋里写什么东西呢?
吱哟——门开了,没等邱英讶异她怎么在这里,余白杭已经笑脸盈盈递上粥饼了,“还温乎呢,饿坏了吧?”
虽然农家的烛光很暗,但邱英还是看到她的后衣领湿了一小片,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一直在门口等他呢?紧接着伸手就拉着她上前跨一步“先进屋再说。”
“刚才一进村子我就借了农家的屋子,还向你借了尺子,然后就一直闷头不出来,你今天怎么没吵吵闹闹的问我在里屋做什么呢?”
邱英低头写字画图,那一定是需要很认真细致才能做的工作,余白杭倒怕自己再扰他分心,要么就是再惹祸给他添麻烦。此刻倒难得的羞涩了,“你说要写点东西,那肯定是对的,有用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自己闷在屋里运筹帷幄呢,我进去闹你肯定要耽误事儿。”
看她垂头丧气的跟个经常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邱英突然拉起她的手,“走,进去看看。”